來騙他,有意義麼?
寧小閒靜靜地望着眼前這個從上古時期起就赫赫有名的魔人。也許是她此刻心地澄明,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她就從他的神色和話語中,看出了他對長天的深深忌憚。她的男人,哪怕時隔三萬年之久,哪怕是被鐐銬鎖在深獄之中,時時忍受神力被汲取的痛苦,也被人這樣害怕着、記掛着。
她是不是應該覺得很驕傲?
陰九幽沒有聽到她的回答,伸出兩指鉗住她的下巴捏緊,又問了一遍道:「長天到底在哪裏?」他這話說出來沒有半點威脅的意味,像是和鄰居閒聊說句「今兒天氣不錯」,可是寧小閒決不會懷疑,自己反抗他的下場並不僅僅是痛快一死那麼簡單。
不過,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她的身體已經損毀、血液已經流干,連燃起的元神都已到了油盡燈枯之境。在旁人看來,她的眼神早已慢慢渙散,不再靈動,神光也從她眼中逐漸褪去。妖修的生命力再頑強,畢竟也有一個限度,誰也無法超越。
偏偏她還要呢喃一句:「你知道,像你這樣的反派,為什麼最後一定會輸麼?」
他對於「輸」這個字異常敏感,所以居然鬼使神差地追問了一句:「為什麼?」
寧小閒笑了,話語中竟然有無限松暢開懷:「因為,你的廢話實在太多了。你早該……殺了我的。長天,長天已經來了。」
就在方才那一剎那,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明白無誤地告訴她:他回來了。
長天,回來了。
這是屬於她和他之間的心血感應,萬萬不會出錯。
她慢慢仰起了頭,盯住了摘星樓宏偉的穹頂,就這樣一個輕微的動作,如今做起來已經倍感艱難。然而她卻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重新輕盈了起來,氣力不知從何而來,源源不絕地注入了四肢百骸之中。
畢竟是她的長天呵,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刻趕回來了。
這場戰鬥還未終結,我還沒死,我們也還沒有輸呢。她在心裏默默給自己打氣。原本她還在發愁,自己這副瀕亡之軀如何有力氣揮動南明離火劍,斬斷他身上的縛龍索?如今這個問題得到了完美的解決。
這真是極好,極好的。
看她面上突然重新煥出了神采,陰九幽沉下臉,目光下意識地開始左右游移。長天來了?在哪裏?最後,他終於順着寧小閒的目光往上看去。
第七層的天花板上,驀地鑽進來一道金光。這道光雖然還不到巴掌大小,卻是光芒四射、濃烈霸道,比夏天正午的驕陽還要耀眼,讓人無法不注意到它的到來。只有寧小閒心下好生歡喜:這道光的顏色,比她一年前所見還要精純濃烈,顯然這趟遊歷中,他的獲益非凡。
它連停歇都不曾,就直直往寧小閒的方向撲了過來。
陰九幽也看到了它。他的目力自然是極好的,一眼看出了金光當中裹挾着的小人正是長天的元神,當下微微一愕,看他的表情卻是簡直想要開懷大笑!
原來長天的肉身還不曾脫出神魔獄,只是不知用了什麼法子令元神出竅而已。他陰九幽是誰?是操縱魂魄的大拿,這般裸着元神而來,全無肉身保護,豈不是擺明了要任他拿捏?
時機拿捏得這般巧,自投羅網得這般妙,他都忍不住要感嘆自己的好運氣啊。若是長天的元神不在獄中,光折磨他的肉身又有何樂趣可言?
好極,好極了!
長天的元神自然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場中的局勢,看到了她的慘狀,面上露出了驚怒之極的神色,不須天道催促已經加快了腳步。
陰九幽長笑一聲,右手執戟,口中默念了兩句,隨後左手五指張開,形似散發淡淡紫光的龍爪,對準長天的元神抓了過去。這一下看起來就不再普通平常,而帶着一種無可避讓的陰譎詭秘,周身數丈之內的氣溫驟然降低,連結界外的修士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這是發自心底的陰寒和敬畏。
他擅馭魂,這一手追魂奪魄的秘術,比起地府無常的勾魂鎖鏈還要兇狠惡毒,就是大活人的魂魄也會被他硬生生地抓出來,何況原本就沒有實體的元神?
元神飛速撲進,陰九幽的速度自然也不遑多讓,看起來就像長天的元神要自尋死路一般。可是陰九幽才要放心大膽地抓握上去的時候,卻分明地看到元神的臉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