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雖然不抱什麼期待,卻依然爽朗的笑了,「行,我便等着穿有姝幫我做的新衣服。」原以為母后去後,便再也沒人會親手為自己縫製衣物,並且將自己的吃穿住行、喜怒哀樂放在心上。但有姝做到了,不是下仆對主人的尊敬與職責,而是真切的關懷與感激。
兩個皆被父親拋棄的人能在千里之外的梁州匯聚,未嘗不是一種緣分。
阿大不敢打擾心情愉悅的主子,將衣服收進箱籠,轉去灶房端飯菜,剛走出院門,就見阿二將一位老婦和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攔住。
&位小哥,奴家是來探望大少爺的,煩請您通報一聲。」宋媽媽從荷包里掏出幾文錢,想塞進阿二手裏。
阿二不肯接,明知故問道,「你家少爺是誰?」
&家少爺就是我家少爺,還能是誰?他原先住在東院的廂房,我們找過去,那裏的僧人卻說他搬來了這裏。」宋媽媽沒讀過書,哪裏敢擅自給少爺取名字,是以,現下有人問起竟不知該怎麼稱呼。
&家少爺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兒?」阿大走過去盤問。兩人跟自家主子學壞了,時不時便惡趣味發作,分明已把主僕三人的背景查了個底兒掉,卻硬是要裝傻。
&家少爺今年五歲,這麼高,眉淡、眼大、鼻高、嘴小、臉圓,十分玉雪可愛。」
&是有點瘦,表情呆呆的,不常笑。」白芍跟着補充。
&麼叫呆呆的,那是憨態可掬,憨態可掬!你這死丫頭,沒讀過書就是不會說話!」宋媽媽不樂意了,狠狠戳白芍腦門。
阿大、阿二忍笑忍得十分辛苦。怪不得有姝如此有趣,原來是耳濡目染的緣故。阿大放緩面色道,「我大約知道你們要找誰了,稍等,我去叫有姝。」
宋媽媽和白芍大鬆口氣,忙不迭的道謝。
有姝很快隨着阿大出來,將宋媽媽和白芍拉到自己原先那個房間。如今,他時時刻刻跟在少年身邊,便是晚上睡覺也不分開,故此,屋裏許久沒人居住,已積了一層灰。宋媽媽原以為他受了怠慢,聽了內情才嘆道,「貴人心善,老奴幫貴人立個長生牌。」
有姝點點頭,從袖袋裏掏出五兩銀子,奶聲奶氣道,「定要用我的錢立長生牌,往後我日日去添香油。」上輩子,有姝是不信鬼神的,這輩子卻不得不信。那厲鬼說他已上了閻王爺的生死薄,既有閻王,便肯定會有神佛,多多為主子積些陰德,他日後也能過得順遂一點。不似王象乾,做了太多損陰德的事,叫厲鬼找上門來,還連累了自己。
&爺,你哪兒來的銀子?」宋媽媽面露憂慮。
&貴人給的。媽媽放心,等我長大了,一定加倍還給貴人。」有姝沒敢說自己簽了賣身契,將銀子塞進宋媽媽手裏,繼續道,「對了,貴人給我取了一個名字,叫有姝,日後你們便叫我有姝。」
&如何使得?少爺就是少爺,上下尊卑可不能亂。」宋媽媽堅決不肯,細細回味「有姝」二字,贊道,「雖然不解其意,但聽着就很雅致。好,這個名字好。」
白芍也豎起拇指連聲說好,末了看看四周,壓低嗓音詢問厲鬼的事,聽少爺說待在貴人身邊厲鬼便不敢來了,不免長舒口氣。主僕三人聊了聊彼此近況,又吃完阿大送來的飯菜,這才依依不捨地告別。
有姝將人送到寺門外,遠遠看着她們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盡頭,正要迴轉,一名僧人抱着一大捆乾柴從另一條山道走過來。
&施主,貧僧方才崴了腳,煩請您幫貧僧分擔分擔。」他放下乾柴,指了指自己紅腫的腳踝。
有姝性情冷淡,對陌生人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莫說僧人需要幫助,便是死在他面前,亦無法令他眨一下眼皮。他對僧人視若無睹,徑直轉身入內。僧人眸色微微一暗,跨步上前去掐他脖頸。
急促的腳步聲引起了有姝的警覺,他並未回頭查探,而是撩起衣擺狂奔,卻因為腿短,很快被追上。
&哪裏跑?你若不死,我的名字便不能從生死薄上消去,如何重新投胎做人?你害我至此,總要付出代價!」僧人陰惻惻的嗓音響在耳畔,叫有姝頭皮發麻。他反手去摳僧人雙眼,卻不小心劃破耳朵上的凍瘡,流了許多血。
僧人愣了愣,隨即撲上去吸食鮮血,含糊道,「沒想到你竟是世外之人!好啊,喝足
11.四十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