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名鶴幾句話說的楊善的臉一下就紅了。
他非常清楚白名鶴說的沒有錯,口舌之爭的要點白名鶴全部抓住了。
「坐下吧。」白名鶴很平淡的一句話,象是在命令,楊善嘆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
「方書作為一個商人要殺我,他賭上自己全部的身家,而且自己與孫女也一起服毒,是與本官同歸於盡的決絕。那麼,他背後是誰指使的呢?這要殺起來,沒有百十個官怕是止不住,是冤獄嗎?縱然是冤了,你們收了銀子也是同謀之罪。」
「白大人。」
一個年輕的官員從後面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前面。
「縱然是一死,有些話也要說出來。白大人一個從六品官,你買得起這身衣服嗎?縱然白大人你家資豐厚,銀子的來路無話可說。大明多少官員呢,這俸祿就是在逼人貪黷,苦讀十年,只為一個粗茶淡飯嗎?」
白名鶴沒有說話,倒是那位檔頭又翻開了自己的本子。
「岳正,家中世代武職。正統十三個會試第一,殿試第三。探花。因打碎了宮中的一盞佛燈,雖然沒有被問罪,但南放廣東正七品刑案書吏。」
「聖人言中,你的話在理嗎?」白名鶴一句反問,岳正啞口無言。
聖人言,就是為君上付出,不求回報,廉潔奉公。
而君所賜,不是義務,只是恩。正如往後還有一句就是,雷霆雨露均是聖恩一樣。
楊善順着白名鶴的話往下想,如果是他可以說的更好聽,至少不象白名鶴這樣說的赤果果的,也不會把人噎的想翻臉,殺白名鶴的心都有了。
「興督!」白名鶴欠身一禮。
興安微微點頭:「來呀,賜毒酒四杯,斬一十七人,二百三十四人為普奴,七十五人為苦奴發配礦區。」興安根本就不需要審,也不需要辯護等,直接就作出了結果。
當下,好幾個心態不好的,立即就暈倒了。
幾個東廠番子接過名單後,許多人心中是絕望,就是岳正心中都一些不甘。
可這些番子拿到名單卻是往外走,並沒有對這裏一個官員下手。
「岳正,你也算是一個人才。接管方氏賬冊,之後按三月為一季支銀,名為養廉銀,重新擬定一個標準出來,每級官員分為上中下三等,再增加當地生活所需要銀兩不同,有浮動增加的補貼,苦寒之地再一份苦補。新到任的官員,九品以上,一品以下。最初半年沒有,半年之後視政績而發。」
岳正蒙了,白名鶴膽子也太大了。
原本方家作為管理賬本之人,一切都是秘密行事。
白名鶴將這一切放在明面上,他就不怕誅九族嗎?
「你怕,還是認為自己干不好?」白名鶴追問了一句。
「白大人,政績如何定?」岳正一咬牙,認命了。
「在京城的時候,最近一批次新官上任要寫一份名為從政綱要的文書。以一個縣令而言,你人口增加多少,新生兒死亡率降低了多少。田地有多少畝,畝產有多少!區域內盜匪有多少,刑殺等重案有多少?難道沒有一個想法,沒有一個計劃嗎?」
白名鶴這話已經很外行了。
刑殺案是按察司的職責,出生率是布政司,盜匪是都司下巡檢的。
可不管怎麼樣,岳正卻是聽懂了。
「請白大人允許調用一些人手,僅憑下官一人無法完成。」岳正聽得出,白名鶴的辦法在之前那胡袁氏理想主義的色彩之下更為實用。
「調人是小事,只是告訴廣東所有的官員,貪黷是大罪,除了貪黷之外瀆職也是大罪。誰犯下了,本官不介意讓他體現一下重刑。」
那位拿着本子的檔頭這時接口說了一句:「東廠有一種刑,將人皮活剝了,然後給人皮充上草。被剝皮的三五天也死不要,讓他自己看看自己的長像。」
一股子冰滲的寒意從這些官員腳下往上涌。
「陳文升任右按察使,楊善為左。原左按察使,本官給你一個機會,遠赴小呂宋,讓那些呂宋人懂得什麼是大明律,作得好了,加你一個太子少保,作不好就回家種田去吧。其餘各人,依本職不動,年底之前完成第一次廣東所有官員的考核。」
白名鶴說完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