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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烙痕是那麼的深,即使經過三個三百六十五天也消磨不掉。
她戀着他什麼呢?她根本不知道。
他是那晚冬夜的風,吹得人寒心刺骨,但是那風已過了三年之遙,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能忘記那個冷度?
季琳仿佛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那是一種簡單的雞尾酒。
調配方法是先在杯子裏注人二分之一的黑啤酒,再慢慢倒人二分之一的啤酒,名字叫做「一半及一半」。
一半及一半,對酒而言,這是個奇怪毫無美感的名字,不像天使之吻、黃色落日、幻想湖雷曼一樣如詩如畫、甜美動人。
一半及一半,也沒有令人感覺愉快、賞心悅目的外表,不像藍色夏威夷,有海洋色的酒、幽香的花、新鮮的水果、飄浮的碎冰。
一半及一半,是躺在大腳杯里的棕色酒液,像叢林裏伸展挺立的樹,也像古厝里支撐的橫樑,靜靜的,不美麗的顏色、不出色的外表,但是不可缺乏。
一半及一半,像那個男人,嚴冬與暖春的綜合體,冷峻的臉龐,卻有一對溫暖的眼睛。
這才是人,在季琳心裏如此認為。
這才是真正的人,兼具不同特質。
他是個真正的人,毫不掩飾的人。
等待也是一半及一半,一半痛苦,一半快樂。
痛苦的是也許沒有盡頭,快樂的是懷中永遠抱着幸福的想像與期待。
一半及一半,那個散發着一半及一半的酒味的嚴冰河,他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三年在時間的長河裏僅是一粒沙,但是對一個女人來說,已可以使年華老去了吧……
季琳搖搖頭,想什麼呢?她才二十一歲啊!
或許奇蹟來的時候,人不覺得是奇蹟;或許奇蹟來的時候,往往是在人意想不到的剎那。
她低頭洗滌攪拌杯與濾過器,這時,店裏走進一個客人,裏頭的所有女人們都睜亮了眼睛。
他很高,像一棵樹;他很俊,像賞心悅目的活動看板;他……很酷、他很性格、很有魅力……
舉凡能形容帥男人的字眼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季琳感覺有人坐在吧枱,抬起頭,全身的血液瞬間凍成冰塊!
等待在忽然之間到了盡頭,那晚的寒風又打在她身上,她起了一陣哆嗦後才回過神來。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後,便低下頭去。「一半及一半。」
還是沒變……這仿佛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回憶,季琳想告訴他,她一直守着這個回憶。
但是,很顯然的,他看到她時面無表情,他對她毫無回憶,他已忘了她。
不可否認,她心裏是有些失落的。
她想念的人並未想念她,她想念的人甚至不記得她……但是這又未嘗不是另一個好的結局。
她默默的替他調酒,調一半及一半很簡單,就是先倒人啤酒再倒人黑啤酒,很單純的一杯雞尾酒,不華麗、不複雜。
她把調好的酒遞到他面前,他忘了她,那麼她也裝作不認識他。
男人又看了她一眼,還是酷酷的,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季琳將在她心中翻湧的回憶壓下,毫無表情的看着他。
男人放下酒杯。
通常調完酒後,她會去忙自己的事,完全不理客人的情緒與反應,但此時季琳挺直腰杆站在他面前,像罪犯在聆聽審判似的等着他的發言。
但,他沒有任何審判,只是一口又一口的喝。
這是不是代表他覺得這酒還不賴?季琳猜想。
當然不賴,他知不知道她為了找尋一半及一半,拜師學藝,白天上課,晚上在酒吧里當學徒,很累、很辛苦的。
「我見過你。」男人突然開了口。
季琳嚇了一跳,像一道高壓電流傳過似的。
「在夢裏。」沒等她回答,他又說。
她才不是夢裏他的人!那是因為那晚他喝醉的緣故吧她仿佛還嗅到他身上濃濃的一半及一半味道。
「我打了一架,好像是為了救你,可是醒來後,我是躺在自己床上,睜開眼睛,你已經不見了。」
當然,不然她要跟着他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