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項少龍看到往宮城的路上塞滿赴會的車馬,彼此擠得緩若蝸牛時,不禁慶幸自己策輕騎的選擇。與姚勝等時而越上行人道,時則在馬車間穿插,靈活迅快的朝王宮馳去。
他所到處,人人矚目,貴女宦婦紛紛揭簾來爭睹他的風采,看看能令紀才女傾心的男子究竟生就怎樣一副長相。
項少龍當然不會使她們失望,頭扎武士巾,勁裝外面瀟灑的披上長大的風氅,挺直的軀幹,俊偉的儀容,掛在唇角似有若無不經意的笑容,加上腰間佩著名聞天下的百戰寶刀,確有令天下美女着迷的魅力。
姚勝等亦感與有榮焉,人人份外挺胸拔背,好不威風。
他們逢車過車,進入內城時,守城門的御衛均肅然致敬。
項少龍卻是心如止水,無憂無喜。
來前他曾再靜坐了整個時辰,沐浴更衣,感到自己的精氣神都攀上前所未有的巔峰,對未來充滿渴望和信心,對眼前一切更感是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生命的大忌是永無休止的重覆。
可是他自出咸陽踏進戰場後,每一刻都活在巨大的壓力和危機中,而逃亡之後,每天更無時無刻不面對生與死的選擇,到現下則是即將與劍道巨匠決勝於稷下官觀星台的一戰,接着就是返回干山萬水外的溫曖家中,生命攀上最濃烈的境界。
他感到以後都永不會忘掉這赴宴的一刻,人聲車馬聲似乎近在耳旁,又像是從九天雲外的遙不可及。
所有景象都有種似非實質的感覺,只有他和馬兒的運動,才擁有真正的血肉交融。
他正深陷在這奇異的時空之夢的至深處,無能自省,無能自拔,更不願甦醒過來。
驀地一聲「上將軍」,驚碎了他這清醒的夢。
項少龍減緩馬速,朝聲音來處回頭瞥去,見到後方第三輛馬車的車窗有人探出頭來向他招手,赫然是郭開。
護在郭開前後左右的趙國騎士,均向他施禮致敬。
項少龍策馬停定,馬車好不容易才從後方趕上來,郭開嘆道:「終於能與少龍見面,在壽春我是面對面都不認識,現在終能相對言歡,晶太后很掛念你哩!」
郭開這奸鬼老了不少,兼且胖得臉孔都變圓了,無復當年的瀟灑。項少龍雖不歡喜他,又知他正密謀對付自己,但仍裝出老相識的親切感,笑道:「郭相養尊處優,心廣體胖,若在街上碰上,可能認不出你來哩!」
郭開目光落在他的百戰寶刀處,感觸良深的道:「當年先王一念之差,誤信趙穆,否則今天我和少龍不但該是好友,還是同心合力共抗外敵的夥伴呢。」
項少龍策馬與他的馬車同速緩行,時進時停,姚勝等伴侍前後,更惹得路人圍觀指點。
到了內城,越感受到普城同慶的氣氛,家家戶戶張燈結綵,鞭炮響鳴。
項少龍苦笑道:「可惜命運並沒有『如果』這回事,就像人死了,就永不能復生。就算你能重活在過去的某一刻,人事仍不會從頭改變。」
郭開怎想得到這是他的切身體會,有點意猶未盡的道:「緬懷舊事,總令人不勝感慨。不過傑出的人才,到那裏都會出人頭地,少龍就是最好的例子。」
項少龍心中一動,感到郭開由於以為明天若自己不死於曹秋道之手,亦會死在他的安排底下。所以現在特別多感觸和表現出罕有出現在他身上的坦誠。
他為何那麼有把握呢?
是否真的猜到自己準備明晚會溜走?
除非歌舞團內有人走泄消息,說出自己像吩咐後事般安排好各人的將來,否則外人絕沒法作出這樣的猜測。
想到這裏,登時心中一懍,記起祝秀真的侍婢小寧,自己曾懷疑歌譜是由她偷給張泉的,但始終未能證實。
假設郭開搭上張泉,便可輕易掌握得自己的動靜。郭開一向是智計過人,見微知着,又清楚自己的性格,自可制定出對付他的天羅地網。
若是如此,自己明晚的危險性將會大幅增加,燕趙的伏兵將不止限於佈置在回城的路上。而最大的問題是沒有人能幫他的忙,只能靠自己孤軍作戰。
郭開訝道:「少龍在想什麼呢?」
項少龍淡淡道:「我在想假設郭相要派人殺我,我也絕不會心生
第九章齊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