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虛弱,暈厥之後一直昏睡,回到別苑時仍未醒來。楊昭派人去請了附近的大夫,只說體虛所致,修養兩日便無礙,開了一些安神補氣的藥。菡玉哪裏放心得下,守着病榻寸步不離。楊昭勸她去歇息,她也不肯。
「玉兒,若不是確信你雲英未嫁,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她的親娘了。她又不是什麼大病,有下人守着就行了,你自己身體又這個樣子,還不回房去睡?」
菡玉道:「我像她這麼大的時候也是獨自一人,流浪漂泊孤苦無依。那時候最想要的便是一點關愛、一點溫暖,旁人小小恩惠也是雪中送炭。以己度人,小玉現在有我在她身邊,自然能對她好就儘量好一些。」
他卻聽出她話中不對,問道:「岳父不是一直健在,為何你會流落在外?」
菡玉正要回答,小玉突然起噩夢來,手足亂舞,口中糊裏糊塗地說着夢話,甚是驚懼。菡玉連三安慰,抱着她拍了好一陣,她才漸漸安靜,卻還是睡的不安生;菡玉一放開她,又不時被噩夢所擾。菡玉索性和衣睡在她旁邊,像哄小孩似的抱着她安撫。
屋裏寂靜無聲,隱約有一點蚊吟似的低微聲響,斷斷續續。他仔細去聽,才聽出那是菡玉在哼着小曲。她不擅唱歌,調子哼得歪七扭八,聲音又小,他費了好大勁,才聽出她哼的是那鎮魂小調。
這曲子的確有安神定心的作用,不一會兒小玉便安靜了不少,只偶爾動一動。菡玉自嘲地想,大概是自己唱歌太不着調,以致未能讓小玉熟睡。她偶一回頭,現楊昭不知什麼時候已出去了,屋內只剩她和小玉二人。
她忙了一天也有些累了,便抱着小玉閉眼假寐。剛眯了一會兒,忽聽屋外傳來一陣迂迴婉轉的笛聲,略帶低沙,奏的正是她剛才哼的鎮魂調。她心中一動,睡意頃刻便沒了,聽那悠揚的小調一遍一遍重複,仿佛又回到當年,那人……也是這樣月下吹笛,她靜靜地在牆內聽着,雖不見人,卻也滿足無比。
正聽得入神,笛聲卻突然停了,接着門吱呀一聲推開,他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手中還拿着那管碧玉短笛。他走到床前,看了看床上的人,低聲道:「睡熟了,走罷。」把笛子往懷裏一揣,伸手便抱她起來。
小玉已然熟睡,出輕微的鼾聲,很是香甜。她還想多陪一會兒,他卻不讓,硬抱着她出了門,往她房裏去。
兩人走在廊上,他突然問:「你那管笛子呢?」
她正在想別的心事,抬頭道:「什麼?」
「你不是也有一管跟我的一模一樣的玉笛。」
「是啊。」
「拿出來,我們換。」
菡玉一懵:「換?」
「我送你的蓮花玉佩被你扔了,」他低頭掃她一眼,「正好咱倆都有一管玉笛,模樣又相同,這也是一種緣分,不如就以此為信物互贈。」
她這才明白他是向她索要定情信物,不由一陣尷尬,訥訥道:「我的笛子……是他人所贈,不便轉送。而且……」
「誰送你的?」
「是……」她猶豫了一下,「是卓兄。」
他突然腳步一停,臉沒在陰影中看不清楚,只聽見聲音十分不豫:「拿來!」
「他就留給我這件東西,實在是……」她未聽他出聲,但是這麼靠着,已能感覺到他的怒意,忙溫言安撫,「相爺若真想要信物為憑,改日我再尋一個更合適的贈予相爺……」
「我就要這個!」
菡玉見他鬧起脾氣,只得以實相告:「相爺,其實我的笛子……已經沒了。」
他低頭看着她。她解釋道:「相爺可還記得那次在相府花園中,你手執此笛,突見白光耀目,笛身燙,將咱倆手都燙傷。就是那次沒了。」
這件怪事他當然記得,一直不解。「什麼叫沒了?那白光又是怎麼回事?」
「沒了就是……」她囁嚅着,「消失了。」
「消失了?!什麼意思?」他愈疑惑,提高了聲音。
「因為……」她考慮着措辭,「因為我的笛子,就是你的笛子……」
他的眉毛打成兩個結,這個答案只使人更摸不着頭腦。菡玉正想如何解釋好,身後忽然傳來蹬蹬的腳步聲。小玉披了一條毛毯追過來,一邊嘴裏喊着:「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