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落到他想像中最壞的境地,反而因王籍的介入,得了巨大的好處。
心情振奮,嬴沖他卻強自壓抑着,又從袖中取出一張奏本,舉在了額前。
——之前是因嬴元度等人提前啟釁,使他不得不臨場應對,為幾個大將軍與節度使職爆發了一場遭遇戰。原本嬴沖手裏的這本奏摺,才是他今日上朝真正要辦的正事。
「臣聞馬邑郡丞李靖,任職馬邑郡丞期間素有戰功,曾數次代掌當地府軍擊退匈奴犯境,智勇雙全,軍略超凡。臣願為國薦賢,推舉此人由文轉武,轉任馬邑郡防禦使。」
防禦使也是屬府軍系統,不過官銜高低不等,一些大郡防禦使可為三品,地位幾乎與邊軍的鎮守使等同,小的則是從五品不到。
馬邑乃是四等郡,人口都不過四十萬,只因在邊地之故,那馬邑防禦使才被列為五品武官,官階還超過當地郡守。李靖由從六品下郡丞之位轉任正五品武職,倒也算合適。
而此時朝中也無人反對,嬴沖身為安國公,本就有着舉薦四位五品武官之權。
在其職權之內,哪怕是政事堂樞密院的宰執一起出面阻止都沒用。所以哪怕是將嬴沖恨入骨髓的幾位,都不願為這李靖白費力氣.
「李靖?」
天聖帝似是第一次聽到這名字,等到米朝天將嬴沖奏本遞上之後仔細看了一番,隨即就眉頭大皺,眼裏波瀾微顯:「准卿之奏,另賜李靖之母四品誥命,東珠一斗,以彰前功!」
嬴沖聽出了天聖帝語中的怒火,似李靖這樣的人才,卻居然困居邊地數年不得提拔,甚至傳不到帝君耳中,豈能不使天聖帝生怒?錯非是在朝堂之上,眾臣的眼前,這天聖帝的性子,可能當朝就要掀桌。
——這位陛下年輕時的脾氣,可一直都是以暴躁著稱。
而就當嬴沖剛退回到了群臣中時,在殿中那六千位朝官的後側,赫然有一位六品綠袍小官,頂着諸多同僚的驚詫視線緩步行出。直到陛前五十丈處停住,捧着一本奏章跪下。
「臣冀州道監察御史嬴放鶴,彈劾河道總督百里長息貪賄成性,尸位素餐!此人治河多年,迄無成效。朝廷每年千萬河銀供其糜費揮霍,卻使我陽江冀州段沿岸河堤大半荒廢。又私征河銀千萬金,將民脂民膏,泰半皆與同僚分肥,卻無一益於沿岸之民。且所提用河官,多出指授,賣爵鬻官,無所顧忌——」
他話未說完,整個太政殿內,就不由再次譁然,驚異於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御史,居然敢彈劾一位當朝二品大員。
嬴沖則是輕聲一笑,滿意的把手籠在了袖中,今日雖有意外,可他想要做的事情,基本都已達成。接下來,就只需等到收穫之時。
而在他的身後,嬴元度則是臉色鐵青的,看着嬴沖的背影,眼神既有惱恨,也有不解。
惱恨的是武陽嬴氏之中,又有一人叛離而去。不解則是因難知嬴沖用意,此子明明還在與他們幾家爭鬥着,卻為何又對百里長息出手發難?
百里家亦為二等世閥,雖是在朝中排位最末,可實力亦是不俗。此族常年盤踞河道,不但家中巨富,更供養有天位數十餘人。
嬴沖無故得罪了這位,難得還能得什麼好處?
※※※※
半個時辰之後,眾臣才終等到了朝會結束之時。
儘管嬴放鶴上本之時用詞激烈,字句鏗鏘,可這次的彈劾,終究是沒有結果。
一來嬴放鶴提供的證據,還需一一去確證;二來一位河道總督,當朝二品大員的去留,牽涉方方面面,哪怕是政事堂諸多大佬也需慎重以對,絕不是嬴放鶴一個小小六品官的彈章,就可決定。
最終天聖帝開口,將此事壓下再議,另遣右都察院得力之人,合同繡衣衛,一同巡查陽江沿岸詳情,並察河道總督百里長息不法事。
而剛一散朝,米朝天就已將嬴沖拉到了角落裏私談,一開始是就眼神意味深長:「安國公大人,這次可真是好心機呢!」
「米公公這是何意?」
嬴衝心知瞞這位不過,卻仍舊裝着糊塗,擺出一副懵懂神情:「恕小侄不懂,小侄到底怎麼心機了?」
「聖上說你混賬,還真沒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