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中篇小說)張寶同
我有種英雄末路和萬事皆空的悲哀和無奈。前程一眼就看到了盡頭,離婚卻遙遙無期。妻子不肯離婚,可是我對她早就沒了愛,沒了感情。我們已經將近十多年沒有在一起同居了,甚至沒有拉過手和接過吻,就像兩塊相互排斥的磁石。我想結束這種毫無愛情,只有怨恨的婚姻,可她卻像一個落水者死抱着一塊木頭一樣不肯撒手。我也知道如果我還是那個平平常常的中學教師,她恐怕早就跟我離婚了,可是,現在我是街辦的副書記了,大小也是個政府官員,如果再跟我離婚,別說他們家人會罵她,就是別人也會說她是傻子。如果我要強行採取行動,非離不可,就會很容易造成雞飛蛋打兩敗俱傷的結果。
我在區委辦工作時,有位人大副主任,就與工會一位三十來歲的女幹事好上了。為了達到兩人結婚成家的目的,雙方都要與配偶離婚,特別是那位副主任為了跟妻子離婚,打了多年的內戰,搞得聲名狼藉,儘管兩位有情人終成眷屬,但是,兩人的名聲都搞得非常地不好。還有我在教育局黨辦工作時,人事科長和教研室的一位女教研員兩人私情甚密,人事科長也是要跟老婆離婚,想跟這位女教研員生活在一起。為此,科長的老婆跑到了教育局機關大鬧了一場,把他們兩人的醜事宣揚得到處都是,最後還衝進教研室把那位女教研員的臉給挖破了。
雖然我們之間不存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但是,如果她要是跑到我們單位說我因她有病而嫌棄她,拋棄她,也會讓我感到非常地難堪。但最主要的是我覺得她這一生非常地倒霉非常地可憐,一直都在跟疾病做鬥爭做抗爭,如果我強行地棄她而去,就會讓她和他們家非常地難堪和丟臉,而且也對孩子不好。所以,我還是希望能讓她同意跟我離婚,以達到好說好散的結局。這種結局也許就根本不存在,但她再次向我保證說等孩子上了大學就一定還我自由,因為她身體不好,不能給我一個男人所需要的東西。
一個男人想要得到他所需要的東西而得不到是非常地煎熬和痛苦。這種困惑困擾了我許多年。如果不是因為這種事,我根本不用急着跟她離婚。我已經不再年輕了,作為男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樂趣已經沒有多少了。所以,這讓我有了一種人之將老和時不我待的恐慌和緊迫。作為一個男人,無論我取得多麼顯赫的成就,如果在感情方面沒有獲得足夠的享樂,那將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失敗,這失敗會讓我遺恨終生。因為這些年裏我一直都是在感情的極度焦渴中度過的。
我不知道該怎樣來說明感情對男人的重要和不可缺少。我只能講個我小時候曾十分困惑的事情。那時我家在福建南平鐵路家屬區的平房裏住着,我們家隔壁住的是一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男人在修配廠當修理工,女的是家屬沒有工作。小倆口平時在一起總是拉拉扯扯親親熱熱。可是,一到晚上,我們都進到夢鄉時,他們就打了起來,男人摔摔打打,扯着嗓子罵女人。女人則殺豬一般地又哭又喊,鬧得四鄰不能安寧。於是,我媽和其他鄰居常常敲開他們家門,給他們拉架和勸解。時間久了,我就聽大人們說是因為那男人要干那種事,可女人不讓男人干。男人就強攻硬上,女人堅持不肯,於是,兩人就打了起來。對這事我當時還挺納悶,心想女人不讓干就不干,為何要打打鬧鬧得弄得丟人現眼四鄰不安。後來,長大了我才明白男人就是為此而結婚的。如果可以不幹這種事,男人們恐怕都不會選擇結婚。
我知道妻子的承諾和保證毫無意義,因為到時她肯定還會再找個藉口來拒絕離婚,連巴爾扎克都說女人是最偉大的現實主義者。她們本身就是為私利而生的,為了一點私利她們可以跟你爭吵、哭鬧,甚至是上吊,何況像離婚這種人生的大事!所以,我眼前的前景沒有一點光明的跡象,沒有一點讓人寬慰的希望。這就是我心生悲哀和無奈的原因。
可是,在45歲那年,我遇到了一個女人。她的出現相當地偶然,但我一直把她看成是老天給我派來的天使和戀人,就像是在我掉進洛河河中的危機時刻,老天會把林玉清派來把我從河水裏救起來一樣,老天也在可憐我這多年來飽受着感情的苦難和煎熬,又把她給我派來了。
她叫黃文英,看起來一點都不漂亮,衣着穿戴都非常地平常,就跟在城中村或是勞務市場的人流中的任何一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