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人出去採買採買也好。
小酉掛好了寶帶,她眯着眼睛仔細看,那絛子上鑲有金線,在餘暉里偶見金芒一閃,仔細瞧又沒了。
不知怎麼,今天傍晚特別安靜,幾個小太監瘟頭瘟腦站班,不像以往帶着精氣神,都有些蔫蔫的。
想起來了,最厲害的精奇嬤嬤下半晌會親,到現在都沒回來。得虧李嬤兒不在,否則她敢畫着臉譜穿着戲服到處跑,非把徐貴妃也罵活了不可!
她一縮脖子往殿裏走,怕晚了碰個正着,回頭數落起來,從針頭線腦談到家國天下,實在太遭罪。要說她最怕的是誰,大概就是精奇嬤嬤。帝王家有規矩,且特別重,每位皇子帝姬從出生開始就派專人看護。宮人有精奇、水上、嬤嬤三類人,分管不同的差事。嬤嬤是奶媽子,自己奶大的孩子心疼,比較好說話。水上專管燒水洗衣,不問規矩。精奇就不得了了,俗稱看媽,顧名思義,就是不錯眼珠盯着你,你說話聲兒大了,笑起來咧嘴了,都在她們說教的範圍。皇子們讀書苦,寅正二刻就得起床,起不來的精奇嬤嬤敢上板子。帝姬呢,雖然不受皮肉苦,讀書之外還有女紅,稍有不對就挨呲,精神上也是種折磨。
她快步到了廊廡底下,背着手要進殿裏,忽然頓住了腳,「怎麼還沒上窗戶?」
什麼叫上窗戶,夜裏玻璃窗外再上一層紙窗戶,這是每天的例行。毓德宮裏有個干粗使的缺心眼兒丫頭,哦了聲說:「回主子,肖少監下半晌來過了,晚上八成不來查職了。」
因為她是紫禁城裏唯一的公主,哥哥即位後她又成了長公主,司禮監怕宮人懈怠,大概也有掌控她的意思,專程打發了人來管理這裏的宮務。
&少監不來,我還在呢,就撂下了?」她氣哼哼的,「上窗戶!」
她一向好脾氣,見她這回惱火了,幾個宮人吐着舌頭,把毓德宮前的這排窗框都按了上去。婉婉頂着一張濃墨重彩的臉看了半天,覺得她們不會偷懶了,這才轉身進殿裏。
小酉打水來給她洗臉,邊洗邊道:「皇上這兩天聖躬欠安,主子不去瞧瞧嗎?上回您扭了脖子,萬歲爺還連着兩天來探望您呢!」
她嘆了口氣,「皇上也不知怎麼,上年中秋受了寒,病氣一直延挨到今天。我原想去瞧的,乾清宮裏看得比別處都緊。太后還說那些妃嬪來着,讓別成天變着方兒上御前,萬歲有成山的機務要忙,沒的給他添堵。我知道不是說給我聽的,可我自己也得知情識趣兒。」頓了頓又細琢磨,「昨兒聽說咳血了,是二哥偷着告訴我的,我和廠臣打聽,他東拉西扯的搪塞我,怕是真的。我也想去瞧瞧,要不明兒上慈寧宮請太后的懿旨,要是應准了,我再過乾清宮去。」
小酉嘟囔:「太后也真是的,嫡親的兄妹,還避這倒灶的嫌!」
也是沒法子,大鄴的教條就是這樣,男女有別,到了一定的年紀,說話都得隔幾步,所以帝王家,想親厚也親厚不起來。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了,規規矩矩上慈寧宮請安去。太后是紫禁城裏最大的佛,晨昏定省連皇帝皇后都不能免。婉婉去得一向早,基本都是太后一升座就到,這點上太后對她還是很滿意的。
關於請安,每天的對話都差不多,婉婉給太后納福,接了宮女端來的茶向上進獻,太后接過去喝了一口才讓坐,她就恭恭敬敬問安:「母后昨兒歇得好?」
太后眉心微蹙,「這兩天不自在,前半夜倒好,後半夜總不大安穩。」
婉婉向上看,太后穿着鶴紋團花對襟褙子,因為保養得宜,四十多歲的人,臉上幾乎沒有蒼老的痕跡。只不過可能真睡不好,眼下浮起了一層淡淡的青影,較之以往是略顯憔悴了。
&兒臣的見識,八成是氣血虛耗,母后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着太醫院進些益氣的方子才好。」她靦腆地把手壓在膝頭上,「母后睡不好,婉婉很擔心,若母后應允,婉婉夜裏給母后上夜,母后要什麼,婉婉來伺候您。」
太后聽着她的話,抿唇笑了笑。這孩子素來乖巧,雖然有些膽小,但心倒是赤誠的。先帝子嗣單薄,一輩子只有兩子一女,合德帝姬作為唯一的女兒,小的時候非常受優待。可惜了,天生與爹娘緣淺,如果不是命裏帶煞,倒是很可憐的。
太后說不必,「你身子也弱,經不得這麼折騰。我跟
1.眉黛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