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散了,銅環把肖鐸請到外間,一五一十把昨天晚上遇見的事和他說明了,末了道:「我們殿下雖是長公主,受到的拂照並不多,這事兒報到太后娘娘跟前,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收場。所以奴婢找肖掌印,請肖掌印為殿下做主,嚴懲那個膽大包天的趙參議。」
婉婉閉了閉酸澀的眼睛,把被子扽高,蓋住了自己的臉。做公主並沒有想像中的快樂,她的煩惱那麼多,全都憋在心裏,有口難言。
皂靴的鞋底輕輕擦過地面,到她床前,過了很久才聽肖鐸道:「請殿下放心,臣一定剁下那廝的爪子,給殿下出氣。銅環說得對,事情不宜張揚,越是鬧得人盡皆知,臣越不好用手段。殿下瞧着吧,趙老娘娘那裏,臣也會為殿下討回公道的,絕不叫殿下白受這份委屈。」
其實當時很氣憤,過後倒平了心緒,但是聽見他的安慰,不知怎麼悲從中來,忍不住就哭了。
她在帳內抽泣,肖鐸在帳外束手無策,「臣知道這事對殿下影響頗深,好在有驚無險,殿下寬懷些吧。」
婉婉哭的並不是這個,她只是對失去感到恐懼,本來打定主意爭氣的,決定以後都不理他了,沒想到他隨意的兩句話,她就自然而然回心轉意了。
她打起帳子叫了聲廠臣,他拱手看她,紅紅的眼睛,紅紅的鼻子,襯在那雪白的面孔上,又是可憐又是可愛。
他上前半步,「殿下有什麼吩咐,臣聽着呢。」
她翕動了下嘴唇,很想和他談談含清齋里的事,可是轉念一想又怕他為難,況且對方是音樓,戳穿了大家尷尬,還是不說的好。
真是傷心,難得結交了一個好朋友,結果這個好朋友搶走了她喜歡的人,這算什麼呢!婉婉到底善良,她沒有想過要使壞,如果他們都是用了真情的,那就好好在一起吧。不過二哥哥要是知道她胳膊肘往外拐,大概會氣個半死。可她覺得皇帝的女人可以有千千萬,肖鐸遇見一個合適的人太難了,反正二哥哥不長情,割愛一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在候命,她卻好像沒有別的話可說了……想了想話鋒一轉,「南苑王應當還沒離京吧?你替我準備一個食盒,送到他別業里去。」
肖鐸明白了,她是個仔細又客套的人,受了人家一點恩德,習慣性的湧泉相報。
他道好,「回頭就讓小春子送過去,只怕南苑王不敢吃罷了。」
&管他吃不吃,我的心意到了就成。聽說他的側妃也在京里,這趟是不是要逗留兩日了?」
肖鐸想起昨晚御座上那道痴迷的目光,長長呃了聲,「想來是吧。萬歲爺怕端妃娘娘孤寂,特意挽留南苑王在京小住。側妃入宮不必遞牌子,還賞了小轎,方便隨意往來。」
婉婉臉上浮起古怪的表情來,「如此厚待,真不多見。那位側妃長的什麼樣兒?和音樓很像嗎?」
肖鐸搖頭,「是同父異母的姊妹,在閨閣中就不對付,感情並不深厚,不過是走個過場,沒想到萬歲爺皇恩浩蕩,特許了常進宮探望。不過論相貌,倒是個美人,大概是隨了她母親吧。」
這下婉婉心裏有數了,想來她那個二哥哥的老毛病又發作了,隔灶的飯香,瞧見人家側妃,又起了別樣的心思。只不過她是姑娘家,不好多說什麼,也不想再打聽旁的了,頷首表示明白,「我托你的事別忘了替我辦成,我累了,再睡會子,你去吧。」
肖鐸揖手,卻行退了出來。
回到司禮監即命人準備食盒,挑了幾樣精緻的點心,讓送到保大坊的藩王府邸去。
曹春盎還在嘀咕:「我瞧那個南蠻子沒安好心,乾爹還讓給他送吃的……要不兒子往裏頭摻一把巴豆粉,給他清理清理心肝兒?」
這些廢話換來一個凌厲的白眼,曹春盎縮脖兒吐舌,忙拿着牌子出宮去了。
藩王的別業置辦在京城,為了不那麼招搖,都是往尋常了建造。南苑王的府第是個四進的院落,規格不高,簡直和一般富戶的手筆差不多。這位藩王的特別之處還與其他藩王不同,他善經營,懂得表面文章,沒有深入了解的人,永遠窺不透那張面孔背後的韜光養晦。
宮裏有賞,雖然不是御賜,也足夠令人感恩不盡的了。南苑王親自迎接,小小一盒點心托在手上,曹春盎滿臉含笑:「這是長公主殿下命奴婢送
13.靜逐遊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