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貴雍容的氣度,無不讓人春心可可,想起來就會臉紅,但偏偏是個中看不中用,還不如袁四老爺那個鬍子一大把的老貨會調情,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她心下氣憤,沒好氣的攪了攪手邊一道菜:「是海帶醋溜海龍花吧?放涼了一股子腥味兒。」啪的放下了筷子。
這蘭姨娘自己在屋裏摔摔打打蝎蝎螫螫,聲音隨風過河卻早惹到了另一個。你道是誰?正是這定國公的小閨女,學名喚作書衡的。她因着綿綿春雨被母親拘在屋裏好幾日,這會兒趁着雨後初霽日和風清,正拿着桂枝銀鈎小釣竿在流光泉邊釣魚。聽她囉囉嗦嗦嘮叨了半日,一連驚走好幾條魚,終於怒火翻騰,啪的一聲擲了釣竿,頂着扶疏花葉站起身來。
「我們定國公府的粗茶淡飯養不了姨娘嬌貴的肚子!四叔公府里那麼好乾脆我請父親開了恩送你回去。肥雞大鴨子吃膩了腸子,還生出花樣來啦!德行!那菜啊肉啊,碟啊盤啊不用銀子買?哦,對了,姨娘你是四叔公府里送來的,想來不缺銀錢使,既然這樣,母親正想着要給金光寺里的長明燈添油保佑爹爹玉體安康,你這個月月錢就革了做好事吧。」
她聲音嬌嫩語調卻清脆,說起話來又快又亮。一邊的小丫頭蜜糖忙忙來勸:「姑娘別上火,那蘭姨娘連夫人都不跟她計較,您氣些什麼。我們上別處玩去啊。」哪知她越勸小姑娘越氣,愈發連圓圓的臉蛋都漲紅了:「好沒道理!」
一個穿水紅掐牙背心的大丫頭應聲道:「哪有一個小姐躲着姨娘的?給她兩個丫鬟使着,越發捧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奴幾了。夫人慈悲賞她什麼都是她的造化,她還不趕着給夫人磕頭去,在這裏作相!吃着碗裏的想着鍋里的,還是別人鍋里的!不知道好歹!四叔祖那裏出來的就這麼沒規矩?我才聽幾句話就知道她苛待下人,我們府里向來慈悲憐下沒見過這麼刁鑽刻薄的!」
她是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很得重用。屋裏的蘭姨娘一句話也不敢說臉色發白靠在牆上。蜜糖嚇的要哭把手臂捆在書衡身上「小祖宗,你閒閒吧,夫人這會兒不在,你吃虧了怎麼辦。」又扯紅袖:「姐姐別鬧了。」嘴上如此說,紅袖當然不會由着小姐跟姨娘起爭端,不由分說的把書衡抱起來,不顧她腿腳亂蹬只往遠處躲。
過了綠柳坡轉過一道假山石子,書衡到底從她懷裏掙了出來,蜜糖又忙忙伸手去攔。小姑娘書衡看着她驚慌失措麵皮發白的模樣,嘴角勾了勾,眼珠轉了轉,圓頭歪了歪,最終一聲長嘆,背負雙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讓金色的陽光灑自己一臉。她原本覺得自己這會兒的造型一定特深沉特超然特遺世獨立,奈何身子太圓手臂太短,手指在背後使勁兒勾搭一塊,不一會兒憋的自己臉紅氣短。蜜糖狐疑的開口:「小姐,您是脖子扭到了嗎?」
於是,袁書衡放棄了耍酷。
蜜糖再接再厲:「小姐,酥酪蒸好了,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
書衡擺手:「別拿吃的哄我,當我小孩子嗎?」
蜜糖納悶道:「您不就是小孩子嗎?」
書衡胸口顯著的起伏了一下,抬起胳膊看看自己白白嫩嫩軟軟胖胖粉團似的小拳頭:好吧,我是小孩子!
不知道那些穿越者前輩們是如何適應的那麼好的。用成年人的靈魂蝸居在幼童乃至嬰孩身體裏,不僅適應良好還能自得其樂,簡直就是神人!要知道書衡可是費了很大力氣才強迫自己接受「新生兒無法獨立上廁所」「叼着別人的□□才能維持生存」這個事實。一個小肉包子躺在那裏,肚肚被隨便摸,屁屁被隨便看,小個便都要被人圍觀―――簡直羞恥!她痛苦,她焦躁,她難過,她想抗議,結果一開口就是嘹亮的哭聲。
圍觀者放聲大笑:「哈哈哈,多麼有活力的寶寶!」
書衡:洒家好心塞啊!
她心急如焚着急忙慌的拼命長,如今終於進入半獨立階段,然而可以上幼兒園大班的她,現在還是無法擺脫被當小孩對待的命運―――當然,也學乖了,配合大家的目光當一個正常的小孩,省的被當成怪物處理掉。比如現在這件事,她就不能說她在煩什麼。
她這輩子的父親,實在過於招蜂引蝶。當朝定國公袁慕雲,聖人愛重,後進之首,不僅家財巨萬前途無量,還有一副花慚月妒的好皮相。穿越至今,連放着正頭娘子不做,甘願進府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