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起名彩鹿,意叫她不忘生母之恩。這霞姑原來是李東庭母親身邊的下人,因為穩重細心,從彩鹿生下後就被派去照顧她至今。阿鹿平時和叔父李東林十分投緣,上月李東林到江南有事,經不住彩鹿央求,帶了她一道出門,事情辦完後,叔侄女二人一邊遊山玩水一邊回雲南,方才阿鹿正在剝吃荔枝,剛往嘴裏放了個果子,船恰好與相向而來的銅船對頭相撞,荔枝滑溜,一下被吸了進去卡在喉嚨里出不來了,這才險些窒息。
「……幸好這裏遇上了你,多謝你救了阿鹿,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才好。」霞姑操着漢話對錦娘再三道謝。
梅錦道:「不必介懷。順手之舉而已。」
霞姑再三道謝。錦娘看了眼床上女孩,見她臉色已經漸漸恢復了過來,這會兒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緊盯着自己。
不過六七歲大的女孩兒而已,殺人在她看來卻仿佛踩死螞蟻般稀鬆平常,看她和李東林似乎很親密,也不知道這個李東林平時都教了她什麼。梅錦倒不怎麼反感,只是覺得可惜了。見她這麼盯着自己,便朝她笑了笑,轉身要走。
「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霞姑又問。
「我姓梅,可以叫我錦娘。」
「梅家娘子,看你言行舉止,似乎通醫道?剛才撞船時,我家二爺額頭恰被一疊瓷盤滑下來砸中了,流了許多血,你若能看,麻煩再給他看下,到前頭集鎮還有些遠。」
梅錦回頭看了眼李東林,道:「跟我過來。」
李東林抬手摸了下自己額頭,嘶了一聲,低聲又咒罵了一句。
梅錦帶他到外艙的一張桌邊讓他坐下,打了盆清水幫他擦拭掉臉上的血污,檢查了下傷口。
他額前正中被瓷器砸破,拉出一道將近三公分長的橫傷口,皮肉外翻,深已見骨,傷口裏還殘留着碎瓷片,過去了這麼久,血依然細細地往外滲着。
「最好縫合。」
梅錦檢查完,說道。
「怎麼縫?」李東林問,神色一緊。
「用針縫。」
李東林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拔腿就要走。
「害怕是吧?」梅錦對他背影問。
「什麼?」李東林停下腳步,轉過頭,「你說什麼?」
「別怕。我縫合的時候會儘量不讓你感到過於疼痛。你的傷口長,而且深,縫合了才好得快,並且,」她注視着他狹長的一雙鳳目,「這樣疤痕才會結得更平整美觀。時間長了的話,說不定慢慢還會恢復到看不大出來的地步。」
「你方才說我害怕?」
李東林嗤了一聲,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就這麼道口子而已,照我自己說,根本就不用你看。只是既然你這麼說了,我要是不讓你縫,倒顯得我真的害怕了似的。爺我什麼沒見過,縫道口子算得了什麼?「說完走回來,一屁股坐了回去,一副任她宰割的樣子。
梅錦笑了笑,指導他用手帕輕壓傷口繼續止血,自己來到了裝茶葉的貨艙,找到了裝藥材的那口箱子。
半個月前,船經過益州停靠在一個叫香樟的集鎮時,梅錦從魯老大口中得知這裏就是整個西南最大的藥材交易市場,集市從每年六月初六開始,持續一個月,如今正還是藥市開張的日子。出於習慣使然,梅錦便請魯老大停留了半日陪自己下船領到了藥市。見藥材種類齊全,質量好,價格應該也遠比藥店便宜,忍不住買了不少常用藥材帶回了船,裝了滿滿一口大箱子,原本也只打算到了那邊後備用而已,沒想到路上就派上了用場。
梅錦手頭自然沒有現代外科里更多採用的曲針,但這種簡單的外表皮膚縫合,直針操作對於她來說問題也不大。防止感染才是第一要考慮的問題。找了魚腥草、板藍根、黃連和大青葉出來,叫魯老大兒媳燒一鍋開水,從針包里挑了枚最趁手的,連同剪刀鑷子紗布和拆了股的素棉線一起丟下去,又用適量水架起另一隻鍋子將藥材放下去煎煮。
魚腥草是極好的消炎藥。除了鎮痛止血外,對肺炎、肺膿腫、泌尿感染、痢疾、乳腺炎、腎炎、蜂窩組織炎、中耳炎、毒蛇咬傷和癤癰等都有很好的療效。板蘭根、黃連和大青葉也能殺滅各種細菌性球菌。這些在臨床中早已經被廣泛應用。對於身體裏還沒有因為抗生素濫用而產生抗
第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