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多年的--我怎麼記得先帝那個時候,宮裏有個太醫也姓蔣的,伺候當時的賢妃生產,結果出了事的……」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然而又不能不答。桃華只得點了點頭:」郡主記得清楚,那太醫就是先祖父。」
&南華郡主故意地提高了聲音,」那你們蔣家如今還在行醫?」
&沒有行醫了。」桃華淡淡回答,」當初先帝親口說過,蔣家不可再行醫,所以如今只是開個藥堂,賣些祖傳的跌打酒等成藥。」
&嗎?」南華郡主靠着柔軟的馬車座椅,不懷好意地問,」那今日蘇夫人為何要帶你前來呢?我瞧着你也不像是很會說話的樣子。」
不講理的病人家屬,桃華上輩子也不是沒遇到過,絲毫也不動氣:」蘇夫人雖來無錫數年,但畢竟不是本地人,只怕郡主若問起一些風景掌故,她無法回答,不能讓郡主遊玩得盡興。民女雖然笨嘴拙舌,但時常在外走動,知道得多些,所以才攜了民女前來。」
她一邊說一邊琢磨。剛才進驛館拜見的時候,南華郡主看起來還挺高興的,還誇了她一句漂亮。怎麼這才出個門而已,態度就三百六十度大轉變,難道是才想到蘇夫人帶個醫家女來的用意,心裏不悅起來?
饒桃華怎麼想,也沒想到是因為江恆多看她那兩眼引發的麻煩。實在是江恆也並沒有多麼失態,如果以上輩子的時間計,江恆看她那幾眼加起來連半分鐘都沒有,誰知道就那麼不巧被南華郡主看見了呢?
&常在外走動?」南華郡主還不打算放過她,」怎麼,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還經常在外走動?」
&的。」桃華坦然回答,」高門大戶的閨秀們,自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民女子則沒這許多規矩,且生活所迫,為了生計也是免不了的。即如郡主今日去的惠山寺,到了初一十五,寺中做法會的時候,寺外便有集市,其中不乏前來賣各種繡品或小食的女子。民女家中雖然不致有衣食之迫,但因兄弟還小,父親忙不過來,所以也時常替父親分憂,去莊子或藥堂走一走。」
她說得如此坦蕩蕩,南華郡主反而沒話說了。要說她不守規矩吧,桃華已經明言,平民女子生活所迫,根本沒這些規矩好講。何況她是因為兄弟小,要替父親分憂,說到底這是孝道,正是本朝最推崇的東西,就算是失了規矩,一個孝字也足夠抹掉了。
南華郡主有些憋氣,正打算着再拿蔣家當年的事來說一說,文氏倒了一杯茶送過來,含笑道:」母親先喝口茶。二弟帶回來的這玳玳花茶果然是好,這幾日媳婦有些胃口不開,喝了這茶倒覺舒服了許多呢。」
江恆策馬在南華郡主的馬車邊上跟着,也隱約能聽見裏頭的聲音。雖然不是每個字都能聽清,卻也聽見了蔣家、賢妃、在外走動這些字眼。南華郡主是他親娘,他又如何不了解自己親娘的脾氣,必定是這位蔣姑娘哪裏惹她不悅了--就是江恆也萬沒想到,是自己多看那兩眼給桃華招來了麻煩--於是俯身敲了敲車窗,笑道:」母親,這外頭空氣好生清新,別悶在車裏,捲起帘子也涼爽些。」
心愛的小兒子開口,南華郡主也只得讓丫鬟半捲起車上的紗簾,衝着兒子道:」別只貪涼爽,仔細吹了山風頭疼。」她一邊說,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着桃華,卻見桃華把臉偏過去,不看江恆,反倒是看着文氏的方向,心裏才稍稍放下了一點。
桃華倒並不是全為了避嫌,而是因為聽文氏說胃口不開,所以細細看了一眼她的臉色。
文氏今年二十三歲,說起來正是青春妙齡,容貌也十分秀麗,可是不知怎麼的,眉間已經有了一條細細的豎紋,雖然還不太明顯,但也足以證明她時常蹙眉。且不知是因為出門在外勞累還是怎麼,眼下有着極淡的青黑色。桃華覺得她皮膚似乎也不夠有光澤,但因敷了脂粉,看不清楚。
總之,依桃華看來,文氏似乎日子過得並不輕鬆,跟南華郡主那滿面紅光的模樣一比就比出來了,可見高門大戶里的媳婦是不好做的,儘管珠圍翠繞,可是煩心事也不知有多少。如此說來,南華郡主用不着玳玳花茶,文氏倒真是應該飲一點。
南華郡主跟江恆說了好幾句話,眼角餘光瞥見桃華始終沒有轉過頭來,心裏又滿意了一點兒,暗想或許蘇夫人並沒那個意思,再跟桃華說起話來,語氣就和緩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