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有千般不好,今日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從前那些不快也就暫時拋開,微嘆了口氣道:「你雖不是我親女兒,如今又復了陳姓,畢竟也是叫過我幾年父親。如今要嫁去別人家裏,我也盼着你日子過得如意。謹記我一語:須正心誠意,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得閒也回來看看你母親。」
這番勸誡卻與一般教導什麼「孝順父母,恭敬夫君,體恤弟妹」之類的話不同,沈數站在一邊心裏明白,蔣錫這明說是教導陳燕,其實是說給劉之敬聽的,意思叫他以後少幹些臨陣脫逃的事兒,老老實實做人。
只是劉之敬暫時卻還沒聽出這層意思來,因為他聽見蔣錫說什麼「又復了陳姓」,已經震驚得不知說什麼了。
陳燕複姓這事兒,皇帝只派個二等內監來傳了口諭。因蔣家有個郡王妃,還在西北干出大事來,故而眾人便是見了內監去蔣家,也只會往桃華身上想。再說陳家又遠在江南,陳燕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回歸陳家,因此雖蔣家上下都知道,外頭人卻是不知的。
劉之敬當然也不知道這事兒,現在突然聽蔣錫說起這話,險些就要開口追問是怎麼回事。總算他還有幾分腦子,話到嘴邊硬生生咽下去了。
然而雖然不問,劉之敬這心裏卻是飛速地盤算起來。他尚沒有想到是皇帝下的旨意,只往蔣錫身上想了。
一家子裏頭,能讓繼女復了原姓的,也只有一家之主蔣錫。而能影響蔣錫的,非安郡王妃莫屬。劉之敬這麼一想,就覺得後背上冒起冷汗來了:陳燕斷不致傻到自己要複姓,那麼剩下的無論是蔣錫的意思還是安郡王妃的意思,都代表着陳燕在蔣家不復從前地位,那他娶了這個女子到底還有沒有用呢?
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新娘已經由堂兄背着往外走預備上花轎了,難道這時候能叫空花轎迴轉,說不娶了?真要是這麼幹,別管陳燕姓什麼,他就把蔣家得罪死了。劉之敬也只能躬身給蔣錫和曹氏行了個禮,轉身出了蔣家。
蔣家大門外早有小廝等着,見花轎抬起,立刻再點燃鞭炮,迎親隊伍也吹吹打打,簇擁着大紅花轎往巷子外行去。
陳燕坐在晃悠悠的轎子裏,只覺得一顆心也是晃晃悠悠的,總落不到實處去,手心裏微微沁着汗,竟連手裏抱着的寶瓶都有些打滑。
新娘抱寶瓶,這原是江南一帶的習俗,京城並不風行。然而曹家世居江南,曹氏是頗信這個的,仍是給女兒準備了一個小花瓶,裏頭還裝了些上好的五穀,象徵五穀豐登,闔家平安。
這花瓶不算大,不過兩掌高一掌寬,但因為裏頭填滿了五穀,還是有些份量的。陳燕抱得有些手酸,正打算換一換手,忽然間轎子猛地一晃停了下來,陳燕也跟着劇烈地一晃,險些被甩出去。她一把抓住了旁邊的窗欞才算穩住身體,可那寶瓶卻砰地落到轎子底板上,裂開了長長一條縫,裏頭的五穀也灑了出來。
陳燕又驚又氣,正想問問轎夫這是做什麼,就聽有個尖細的聲音道:「讓開,讓開!宮裏傳安郡王妃!」轎子又胡亂晃蕩着往旁邊移動,馬蹄聲響,緊擦着轎子過去了。
宮裏傳安郡王妃?陳燕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顧抓緊窗框別讓自己摔出去。方才那種尖細的聲音,她已經幾次在蔣家聽見過了——來宣旨傳話的內侍都是類似的聲音。只是這宮裏早不宣晚不宣,怎麼偏撿她成親這一天來!
花轎出了娘家門,未到夫家門之前是不好落地的,可是這巷子也不甚寬,內侍打馬飛奔而過,硬把轎夫們擠得步履零亂,到底轎子還是一邊落了地。不過這時候眾人都假裝不知,趕緊把轎子再抬起來,加快腳步往前走——過會兒若是安郡王妃的車馬從裏頭出來,他們還得讓路啊!
桃華也被忽如其來的宣召弄得愣了一下,幸而女家把新娘送出門之後就沒什麼事了,雖然劉家那邊也把請帖送到了安郡王府上,但沈數根本就沒打算去劉家赴宴——以他的身份,不去劉家也不敢說什麼。於是內侍一來,桃華略一收拾,就跟沈數一起進宮了。
&淑妃娘娘身子不適,突然腹痛,太醫用了針才緩過來。」來接桃華的是杜內監,今日殿試發榜,皇帝還在前頭呢,也實在顧不上袁淑妃了。
桃華一聽就皺起了眉毛。袁淑妃這一胎絕對是有問題了,很有可能肚子裏已經是個死胎,如果
184. 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