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痘罷了,怎麼還要休沐再種?」書塾里仿了官衙,每十日一休沐,也就是說還得好幾天,可如今劉之敬度日如年,哪裏等得及呢。
&是——怕是為了不耽擱柏哥兒念書?」
&話!」劉之敬嗤之以鼻,「種上痘至少發熱幾日,斷沒有休沐一日就能種好的,無論幾時開始,都得耽擱念書。」這純粹是藉口,別是這事,真的不成吧?
什麼事兒就怕多想。劉之敬開始的時候一門心思想借着種痘之事撈點功勞,在西北關卡之外收集了些消息便急沖沖拿給蔣鈞當寶獻,那時候他自己也深信不疑。可如今心裏疑惑起來了,再回頭去看自己當初搜集的那些消息便覺得漏洞百出,仿佛一下子就都不可信了似的。
比如說定北侯讓自己兩個小兒子種痘,這種痘是在定北侯府里種的,誰看見了?若說種好後送到天花隔離區去呆了好些日子,那隔離區裏的事兒,外人又如何知道呢?究竟去沒去,是定北侯說了算,即使就去了,也沒準是因為保護得好呢,沒見那些在隔離區里治病的郎中們,也都沒傳染嗎?
劉之敬越想越覺得心驚肉跳,若是這事兒到最後做不成,那他被同僚笑話還是小事,萬一種痘再種死了幾個,皇上發怒,蔣氏身為郡王妃總是要網開一面的,蔣鈞是郡王妃的伯父自然也能寬容些,他可怎麼辦呢?
說起來,他也是郡王妃的親戚,可偏偏陳燕在出嫁之前就復了陳姓,與蔣家再沒幹系了,於是他這親戚就有些八竿子才捎到一點兒的意思。就捎着的這一點兒,若皇上願意松鬆手,他就能溜過去,可萬一皇上要來個殺雞儆猴,那蔣鈞這樣的猴沒事,他這隻剛沾着點邊的雞就完蛋了。
劉老太太見兒子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亂轉,心裏着急,忙道:「若不然,你就說我得了重病,先辭了那差事。這百善孝為先,就是皇上也不好說什麼。」
劉之敬苦笑道:「郡王妃自己就是神醫,娘若說病了,她只要來診一診脈……」什麼人能裝病騙得過她呢?
劉老太太急得狠狠瞪了陳燕一眼。然而這種時候,她就是把目光練成刀子,將陳燕紮成蜂窩也是無用。母子兩個坐對愁城,誰也無話可說。
外頭不相干的人家都這樣,當事人崔家自然就更有一番熱鬧了。
崔敬如今還在去祖籍的路上呢,崔夫人雖派了人去送信,一時哪裏趕得上,家裏便只剩崔敏來主持大局。
&王妃給了這藥。」崔夫人將小瓶放在桌上,頹然道,「說塗了這個,幼姐兒面上就會生出紅疹,等這親事退了,將藥停了,一個月之後自然恢復如初。」
崔幼婉坐在那裏,仿佛這些話都不關她事似的,面上神色連波動都沒有,只以目示意石青收了那小瓶。
這就是答應了?崔夫人一塊石頭落了地。她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將崔秀婉狠狠罵過一頓,然而罵又有什麼用呢,為防外頭有人聽見,連罵的聲音都不敢放大。何況就是把崔秀婉罵死,這事兒也扳不過來了,崔幼婉的親事是辭定了。
崔夫人最怕回來之後崔幼婉不聽話,沒想到她竟一言不發地就把東西收了,欣慰之餘又覺得實在對不起小女兒,便軟聲道:「想來郡王妃如今穩操勝券,也不會再加害於你,這瓶里的藥應是沒毒的。娘知道這回是你姐姐做錯了事,倒委屈了你,娘日後定會補償你的。」
崔幼婉這才慢慢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看娘說的。姐姐到底是我親姐姐,哪有一家人結怨的呢?我發急也是為着怕得罪了太后,讓兩個哥哥吃虧,如今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一家人齊心協力度過難關才是要緊的呢。」
說什麼瓶里的藥應是沒毒的,沒毒怎會塗在臉上就起紅疹呢?她若病了,太后那邊必派太醫來瞧,若是不動真章,豈能瞞得過太醫?母親未必不懂這個道理,說這些不過是求自己一個心安罷了。縱然將來她的臉毀了,難道還能去找誰不成?
又說那蔣氏穩操勝券想來不會再加害她,難道乘勝追擊這句話沒有聽說過?何況女子嫉妒起來哪有理智可言,她借了太后的勢要嫁進郡王府,蔣氏心裏怕是恨死她了,若不藉機毀了她的臉,那倒是出奇了。
不過崔幼婉心裏翻騰,臉上卻是絲毫不露,只是帶笑而已。將崔夫人感動得熱淚盈眶,抱了她哭道:「好孩子,還是你懂事。」又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