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你說我怎麼就回來了——」阿土爹頹然地丟下抄着的木棍,將整個身子都靠在了阿土身上。
阿土吃力地扶着,雖說以前會覺得他爹總有一日會嘗到苦頭,可是他沒有想到,他親眼見着了,卻是只有滿滿的心疼。他爹,一向對自己這個小家,放在最後。
「爹,你還好吧?」在自家這個院子裏,阿土竟是連一把椅子都尋不到。
阿土爹渾身無力,不知道在想些啥。
啊水爹愣愣地站在一旁,他原本一開始就反對在大哥家的院子裏養雞養豬的,這原本就是將大院子給隔出了一小塊院子,然後給堆了土牆,這一養雞養豬,就是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院子並不是自家的。
「大哥,我一會兒就將這些都個清理了——」阿水爹自知自家理虧,只想着趕緊將這爛攤子給收拾好了,可是看着地上一地的屍體,胸口也直犯疼。
這可是花了好幾兩銀子給買回來的,現在都沒了——
「清理,清理啥!打死了我的雞和豬,難不成我還得幫着這人清理?呸!
我告訴你,別想,就是親兄弟也得明算賬!有這樣子的大哥的嗎!怎的,你家如今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沒想着扒拉扒拉着親兄弟,二話不問地就將這院子裏的都給滅了!
來啊,你怎麼不把我也給打死了!我不活了,死了一了百了,都來瞧瞧,這誰家的兄弟如此狠心——」
阿土奶正在自己屋子裏睡回籠覺,睡夢中好似聽到了悽厲地哭啼聲,猛得驚醒。嚇出了一聲冷汗。
靜聽,阿土奶慌亂地從床上爬起來。趿拉着布鞋就往外沖。這布鞋的鞋面,還是阿土他娘得了第一個月的分紅,給了阿土他奶奶買的布料子。
阿花娘本意也不想給公婆買這買那的。本就膈應地慌,這才剛剛有了一小筆銀子,田慧原本想着都留下來給阿土買紙的。到了鎮上後,看到阿土的屋子裏,堆着好幾疊半人高的紙張,並不是田慧原先買的那種浸濕的紙。
阿土娘知道田慧如此照應着自己兒子。就知道並沒有半點兒虧待阿土。平日裏阿土提起田慧時,那自豪的語氣,阿土娘有時候聽着都有些吃味兒。
不過。將心比心,若是自己,自己絕對做不到這些。
這回,拿着十八兩銀子的分紅,阿土娘原本想買個七兩八兩買紙去,旁的她並不懂,知道讀書人最費紙了。不過。這銀子還沒捏暖,阿土娘到底有些不捨得,趁着「石頭宴」一早還沒開門的時候,田慧將鎮上的書齋都給逛了個遍,心裏越發敬佩田慧。
等到了夜間,阿土爹含蓄地道:「我看你這幾日都在外頭逛。可是看中了啥東西了?」
阿土娘搖頭不說話。馬不停蹄地燒了一日的菜,也有些累着了。這會兒只想躺着好好睡會兒。
「你說咱是不是給岳母他們也買點兒東西?順帶着給我爹娘也買點兒啥,不用這般去逛,隨便啥用得上的都成,他們都不挑——」阿土爹早就想問了,眼瞧着孩子娘逛了幾日了,可每回回來都是隻字不提。
這不,阿土爹也不敢伸手要銀子,他也不是糊塗人,他也知道自家能賺了這麼多的銀子,全是靠着阿土娘當初跟田慧的關係。
「你當我這是給你娘買東西去了?」阿土娘抑制不住地顫抖着身子,黑暗裏,死死地盯着阿土爹。直看得阿土爹,心裏發麻。他還記得,有一回,年前的時候,跟着阿花爹和幾個獵戶上山去,那漆黑的夜裏,狼群經過,他們躲在樹上,他還記得,那狼群久久不肯離去,那眼珠子都泛着陰冷的藍光。
而此刻,阿土娘的眼神就是如此,陰森森地盯着他,就着月光,看得一清二楚。
「孩子娘,你,你怎麼了,怎這般看着我,我,我說錯了?」
阿土娘冷冷地笑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是止不住,任憑阿土爹如何說,阿土娘就跟着了魔似的。
後來,後院住着的聽着動靜都過來了,好不容易才將人給推醒了。
當晚,還是事兒媳婦陪着阿土娘一道兒睡得,不知道晚上說了啥,倆人俱是眼睛腫得厲害。
第二日,阿土娘招呼不打一聲地就出了鋪子,直奔早就瞧好的書齋,花了八兩的銀子,在掌柜的奇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