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右相夫人的住處,到了書房。
書房內亮着燈,右相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閉着眼睛,昏黃的燈光照影下,他一臉蒼老疲憊。聽到外面叩門聲,他沙啞地開口,「進來!」
李沐清推開門,走了進來。
右相睜開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娘如何了?」
李沐清回話,「大夫看過,無大礙,喝了藥睡下了。」
右相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也不怪你娘經此事受不住,這麼多年,你和碧兒是她的心窩子,一直順遂,這一年來,她為你妹妹,操碎了心,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她繃着的那一根弦斷了。」
李沐清點點頭。
右相又道,「這麼多年,右相府太平靜了,這麼一點兒風浪,不止是你娘,我也經不住了。若不是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爹明日便想上書告老。」話落,他感嘆,「都老了。」
李沐清看着右相,不知何時,他兩鬢已經染上了華發,他恍然想起,與他同樣一般年歲的先皇已經去了。他揉揉眉心,低聲道,「爹若是想告老,便告老吧,右相府的門楣,我支撐着就是了,朝中雖然如今是用人之際,但皇上心知右相府如今的處境,會應準的。」
右相不過是隨口一說,見李沐清竟然同意,他立即抬起頭來,看着他,「清兒,你覺得,為父如今真能告老?」
李沐清頷首,「滎陽鄭氏衝着京城來的,右相府被捲入了這一場風波,雖然是源於娘和妹妹。但是衝着您和右相府。若您突然告老,應該不在他們的算計之內。」
右相聞言眼底露出精光,緩緩開口,「這麼多年,滎陽鄭氏背後做了什麼,我雖然沒去查,但也知道幾分。只是沒想到,他們剛一入京,便盯上了右相府。」
「不見得是剛入京盯上的,昔日,謝氏長房敏夫人看中了鄭孝純,後來隨着謝氏長房發配嶺南以南的濕熱之地,婚事兒自然便取消了。隨後,滎陽鄭氏便入了娘的眼,妹妹不同意,轉手去了大長公主那裏。如今繞了一圈,又回來了。爹覺得,這是巧合嗎?」李沐清挑眉
右相沉默片刻,「哪裏有那麼多巧合。」
「這就是了,哪裏有那麼多的巧合。」李沐清接過話。
「從十年前,左相盯上了滎陽鄭氏,我便盯上了左相。」右相嘆了口氣,「可是這麼多年,都沒什麼動作,如今一朝進京,我到沒想到,衝着右相府來了。」話落,他擺擺手,「罷了,我如今便起草奏摺,明日早朝上書。我退了,你娘和你妹妹興許便不會被利用了。」
「爹若是將右相府交給我,我自然不會讓人興風作浪。」李沐清眉目暗沉,話落,將對鄭軼和鄭誠的警告說了。
右相聽罷,點了點頭,「皇上若准許我告老,以後右相府自然就交給你了,若你妹妹三日後仍不同意,待她傷好後,我和你娘就帶着她離京返鄉,索性她也沒有想嫁人的意思,我們就一直養着她,也未嘗不可。」話落,又道,「忠勇侯府如今已經人去樓空,這一招隱遁極好,以前的京城,風波一直是忠勇侯府頂着,還是老侯爺比我們早看得開。說放下就能夠放下。」
李沐清點點頭。
父子二人一席話後,右相整個人輕鬆了起來,似乎華發少了些。
朝堂權謀,權利爭鬥,都是男人的毒藥。右相能說放下,便放下,也是智者。
秦錚和謝芳華馬車從右相府出來,便徑直回了英親王府。
路上,謝芳華對秦錚低聲問,「你這樣點破鄭孝揚明顯是針對右相府的作為,好嗎?」
「有什麼不好?」秦錚挑眉,「當事者迷,旁觀者請。自從年後,右相府因為一個李如碧,雞飛狗跳。右相和夫人都已經累了,精疲力盡,應付右相府內的事情都力不從心,更何況朝局了?」
謝芳華看着他,「你是提醒右相該退了?」話落,她蹙眉,「可是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
「老一輩的人,這麼多年來,都跟着皇叔盯着忠勇侯府和謝氏,磨沒的宏圖,一個個內鬥起來,都是高手。但如今南秦面臨的不止是區區內鬥,還有外敵強侵,蓄謀已久。即便朝中正是用人之際,但是他們也只能做些擺設,弄不好,反被利用,不如卸了去,朝堂的血液才能鮮活起來。」秦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