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打量了一眼,見那美人靠的位置都不見人,他這才收回目光,隨即就注意到廳堂那兒有兩個人迎了出來。
後頭那個他自然很熟悉,正是汪孚林,但前頭那個就有些陌生了,不過年紀約摸在四十左右,容貌和汪孚林很有幾分相似來看,他就覺得這很可能便是傳聞中那位很不牢靠的汪父當父親的丟下一屁股債號稱在外行商做生意,結果生意賠本給縣令做門館先生,而後又和其他師爺鬧得幾乎呆不下去,這才被兒子接回來,欠債也被兒子全部還清他倒是很羨慕汪道蘊能有這麼個年紀輕輕就官商兩道都能趟平的兒子,只可惜他沒人家的運氣。
果然,兩相廝見之際,姚輝祖聽到汪孚林果然介紹那是父親汪道蘊,他便客客氣氣打了個招呼。而託了兒子的福,只是秀才的汪道蘊也不用行大禮拜見,長揖之後就算是見過了。寒暄過後,姚輝祖就言歸正傳道:「世卿,今日府衙那邊告示一出,之前婺源和休寧那場大亂也算是有個交待。我這會兒過來,是婺源那邊又有些風聲,我想着橫豎無事,你這家中我還從未來過,就突然起意來了,你不會嫌棄我這不速之客吧?」
這藉口之拙劣,就連汪道蘊也忍不住心中犯嘀咕,更不要說汪孚林了。堂堂府尊要過府小坐,哪家不會將其當成座上嘉賓,這該有的排場總該做足的。哪有像姚輝祖這樣偷偷摸摸兩人抬小轎,總共就兩個轎夫,連個隨從都沒有就這麼來了?而父子倆對視一眼,面對婺源這兩個字。不由得全都生出了某種不那麼好的聯想。
小北可不就應該是在婺源?
汪孚林再不遲疑,笑着就請了姚輝祖到廳堂。然而,發現這位知府踏足其間之後,竟是左右環顧了一下,顯然對這前後都有門的地方不那麼滿意。他見微知著,當下就開口說道:「姚府尊第一次到家中來,若不嫌簡陋,就到二樓我書房小坐片刻如何?雖說沒收藏什麼好東西,但我那綠野書園置辦書的時候,也搜羅了一些珍本典籍,聞聽姚府尊乃是愛書之人,可得幫忙品鑑品鑑。」
姚輝祖本就想找藉口換地方,聞聽此言立刻從善如流地答應。可是,等他和汪孚林來到書房時。正要坐下卻發現汪道蘊竟也跟了進來,登時有些錯愕。見汪孚林也一樣頗為尷尬,他正想開口暗示一下汪道蘊,卻不想這位自己心目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汪家父親竟是咳嗽了一聲。這時候,他就只見汪孚林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
「府尊若是說別的地方有什麼事,家父當然是不感興趣的,可府尊剛剛提到婺源……唉,實不相瞞,之前吳縣尊逃過一劫的那一次,是我和內子帶人親自去的婺源。為防吳縣尊回城,還有那幾個殺手押回去時有什麼不測,內子就帶着兩個人留下了,卻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姚輝祖登時為之瞠目結舌。儘管他也聽說過。汪孚林娶的是從前的歙縣令,後來的徽寧道,如今的戶部員外郎葉鈞耀之女,據說葉家姊妹早年間還把汪家當成自己家那樣隨便串門,夫妻感情很好,那是毫不奇怪的。可他沒曾想汪孚林竟然連出遠門去婺源的時候也還帶着妻子就算他是張居正的心腹黨羽之一。可隔開這麼遠,張居正總不成事無巨細都告訴他,所以他當然不會知道,汪孚林連去遼東這種地方,也是小北陪着一塊去的。
這會兒,他見汪道蘊狠狠瞪了一眼汪孚林,想想自己要說的這件事雖說理應和汪孚林的妻子無關,他還是沒有固執地要求汪道蘊迴避。
「婺源那些大鬧縣衙,毆打虞縣丞和戶房司吏程德煥的首惡,在吳縣令進城之後,就憑着他的威望彈壓安撫了下來,但首惡並沒有全部抓到。其中那個程文烈就供述,和他一起的還有個生員程任卿,此人是婺源有名的訟棍,此次也是主謀之一,事敗之後卻逃亡得無影無蹤。而就在剛剛,有自稱是東廠緝事探子的人到了府衙,私底下見我時給了腰牌為證,說是看到程任卿進了余懋學的家裏,讓我下牌面去抓人!」
汪孚林登時眉頭緊皺。他那時候抓到意圖行刺吳琯的幾個殺手時,就從他們口中問出,余懋學家中附近似乎有人窺伺,他判斷可能是錦衣衛又或者東廠,如今真的從姚輝祖口中聽到東廠緝事探子這個名詞,像之前那樣當成沒這事就不可能了。因為姚輝祖已經找上門來問計了!
「那姚府尊是覺得為難?」
「余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