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才搞明白這個人叫任大風,是總帳房的錄事經理,總理丁鵬遠的首席弟子,得力助手,此番被委派協助劉子光改良記賬方法。任大風嘴上說着什麼定當鼎力相助的客套話,心裏卻鄙薄起來:這個新來的劉經理,看樣子沒在什麼大的商號里做過帳房,我說的行話他倒有十之七八聽不懂,莫不是真如師傅所言,大小姐準備動一動賬房了?果真如此的話,那我要…。打定主意以後,把劉子光帶到另外一間廂房,叫來十幾個十五六的少年,說:「這些學徒就交給劉經理教授了,還請劉經理多費心,我們賬房事務繁忙,恕不奉陪了。」一拱手走了。
劉子光看着眼前一堆半大小子,隨便喊過一人問話:「你,過來,我問你,你們都是賬房的學徒麼,都會些什麼?」那少年垂着兩條青鼻涕,棉襖袖子上油光發亮,想必是鼻涕擦多了所致。他吸了一下鼻子下兩條長龍,答道:「小的門是賬房第一年學徒,現在只做些掃地,擦桌,端茶倒水的職責。要到第三年上才能替先生們磨墨,謄寫,五年上才能擔任初級記賬,開始領薪水。」
原來是一幫打雜的童工,不知道認識字嗎,等把他們教會,恐怕要成年時間,即使教會了,也不能馬上接替那些高級師爺們,這分明是陽奉陰違,間接的抗命,大小姐的計劃豈不是完全落空了?這幫賬房先生,居然玩陰的。
賬房先生忽然又成了教書先生,一幫孩子倒是很老實,就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筆墨紙硯,黑板,課本,統統沒有。劉子光問哪個能寫能讀,一個清秀的少年毛遂自薦,名叫丁利斌,是丁鵬遠總理的莊戶家孩子,認識字比較多,年齡也稍大些,劉子光把昨天徹夜寫出來的應用的科目,常用公式,對應關係交給他,讓他帶着孩子們背誦,在古代,就按照古代人的教法,死記硬背。
少年們開始跟着丁利斌背誦起新教材,現銀,錢莊存款,應收賬款,營業費用,製造費用,生產成本………朗朗上口。劉子光聽得直撓頭,讓大專的基礎會計老師看見這樣一幕,恐怕他老人家得昏死過去。
劉子光去找任大風,想找幾個協理,襄理級別的師爺來學習複式記賬法,也好儘快投入實用,任大風一臉難色,推脫到:「眼下年關來臨,人手實在緊缺,就連那些學徒,都是硬湊出來的人員。」
劉子光不好說什麼,又提出要一些紙筆文具,這會任大風沒說什麼,提筆寫了個條子,讓劉子光到隔壁支取。
隔壁是賬房的藏經閣,名字很牛,其實是儲存賬本,文具的地方,劉子光拿出條子,接待的協理瞄了一眼就扔了回來,「任經理沒簽字,不能發。」劉子光暗叫晦氣,回頭又去找任大風簽字,任大風正在給幾個襄理說事,示意劉子光稍候,劉子光耐着性子等了十分鐘,任大風才簽了字,轉頭去藏經閣,協理看了一眼還是扔了回來,「任經理沒用印,不能發。」再轉回去請任大風用印,任大風已經是一臉的不耐煩:「劉代經理,此等小事都要跑上個三五回,如此低下的效率,真不知道大小姐怎麼委任你這樣的作經理。」
賬房先生們不是內宅衛士那樣的粗魯武夫,連笑都是掩着口吃吃的笑,一個經理,從學徒做起起碼要三十年時間,任大風這樣的賬房世家子弟當然是例外,劉子光一天就爬上這樣的高位,怎麼能讓人信服,大家樂得看見他吃癟。
劉子光沒說什麼,拿着沒用印的單子起身就走,來到藏經閣門口,正看見協理正落鎖打算離開,協理見劉子光過來,說:「用印了也沒用,我現在要出去,興許明天能回來,你先侯着吧。」
二話沒說,劉子光狠狠一腳踹在協理的小腹上,把他踹到牆上,一個箭步搶上去抓住衣襟,一記重拳砸在他臉上,協理頓時變成了熊貓。劉子光把單子扔到他臉上:「你瞧清楚,好歹我也是個經理,你以下犯上,戲弄本經理,是不是讓我稟告大小姐,辭退你才滿意?」
協理知道理虧,連忙討饒,劉子光讓他把足夠的紙筆文具,空白賬冊,送去學徒的廂房。轉身又去找任大風。
進的房來,任大風一副就知道你還得來的表情,擺出公事公辦的樣子坐在案子後面等着劉子光來求。
劉子光笑眯眯的拍了拍任大風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到一旁私聊,任大風稍一遲疑,一隻鐵手已經把他從椅子上提起來了。
劉子光拖着任大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