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自臘八節後,他在宮中有相當的影響力,德妃已經旁敲側擊好幾回,就想知道底細。賈元春是個心思縝密的,她敏銳的發現娘娘們口中的大伯同她記憶力的全不相同,便寫了這封信,讓王夫人給她交個底,順便叮囑她不要與大房為難,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以後沒準還會有賞賜或者徵召。
搞清楚上面的內容之後,王氏就將它丟進炭盆里燒了,然後同薛姨媽聊起來。「雖然是元姐兒遞迴來的信,所言應當不虛,讓我去討好大房那些……怎麼拉的下臉?你說說,老大那見了面就咒人家滿口胡說的竟然能入貴人的眼,也不知是交了什麼好運。」
這段日子,薛姨媽一直在審時度勢。
她已經看出大房更風光,奈何邢夫人太蠢,賈赦又是個油鹽不進的,一直沒能攀附上……賈政、賈寶玉好不好她一點都不關心,當務之急應該把寶釵送進宮,最好能跟着得寵的格格。當然,這些是不敢在王夫人面前表露的,薛姨媽想了想說:「我看老太太對大房都和氣了不少,且看看後面的局勢再做決定也不遲。」
「話是這麼說,我這心裏就是不痛快,元姐兒在宮中那麼辛苦,萬一……」她說到這裏,卻被周瑞家的打斷了,作為王夫人的陪房她從來都是穩重鎮定的,鮮少有這樣慌張的時候。
「太太,薛大爺回來了!」
王夫人瞥了她一眼,「你匆匆忙忙的就為說這個?」
「和宮裏的九阿哥十阿哥一道回的。」
噗——
薛姨媽端着杯子喝了口熱茶,還沒咽下去,就噴了。
她立刻用手帕擦了擦嘴,又招丫鬟過來收拾一番,這才與王夫人一道出去。
周瑞家的說得沒錯,兩位阿哥的確是跟着薛蟠過來了,她卻漏了幾句,與他們一道的還有大房那對父子,對了,還有個金頭髮綠眼睛的女妖怪。
薛蟠忙着給母親和姨母請安,他雖然爛泥仿佛不上牆,雖然壞,那是對外人,他壞得光明正大,徹頭徹尾。回了家門雖然也不怎么正經,對親娘還是很孝順的,雖然不喜歡妹妹說教,對她也很好。一定要說的話,他調戲的都是外面的人,不對家裏的下手。薛姨媽顧不得應聲,這還是她頭回見到皇子。
王夫人和薛姨媽在地上跪了個實實在在,九爺今兒個心情好,沒怎麼折騰就讓她們起來了。「方才在福瑞樓偶遇薛大爺,正好,恩候先生邀我兄弟二人過府喝杯熱茶,胤禟就厚着臉皮打擾了。」
「九阿哥何出此言,您願意邁這門檻也是我們的福氣,兩位爺請。」
「周瑞家的你去煮茶,金釧玉釧跟着打下手。」
胤禟和胤俄的確不客氣,他們走在最前面,直奔上首,坐穩之後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同賈赦說話,偶爾還問薛呆子幾句。從這些對話裏面完全聽不出任何風向,整個過程中,王夫人和薛姨媽精神都高度緊繃,完全不敢鬆懈。兩位阿哥並沒有逗留太久,吃了茶就起身告辭了,說回宮還有事,讓薛蟠招呼安娜。
他們走得痛快,可苦了薛呆子,目送貴人離開之後,一轉身,他就對上了母親疑惑的眼神,姨母甚至嫌棄的看着安娜。
這樣下去事情要糟,安娜多聰明,能讀不出她們眼神的含義?
薛蟠硬着頭皮說:「母親我給您介紹,這位是法蘭西富商威爾遜先生的女兒,安娜小姐。」說到這裏,王夫人臉上連點表情也沒有,薛姨媽倒是笑了笑,都是商人,保不准以後還有往來。她們這樣的態度逼得薛蟠加上後半句:「威爾遜先生同九阿哥是至交好友,與宮中貴人也很相熟。」
這下好了,兩位太太立刻就變了臉色,熱情的招呼起安娜來。
第一印象已經生成,是抹不掉的。
在她們沒注意的時候,安娜在薛蟠耳邊說:「泥母親不喜歡我?為什麼?」
為什麼?要傳宗接代當然要找同類啊。
薛家生意做得大洋人見了不少,對她的長相併不稀奇,這卻不代表薛姨媽能接受這樣一個姑娘做兒媳。金頭髮綠眼睛就算了,她還是商人之女……若是西洋貴族沒準還有商量的餘地。薛蟠想提醒她矜持一點,安娜就笑道:「就算她們不喜歡我,我也不會生氣的,窩愛你。」
……呵呵。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