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靈將半別在背後的承影劍,輕輕地揮向喬堇細小破綻之處,投在北邊牆壁的劍影也添了一縷淡淡的憂傷。那憂傷抹在雲若靈的眼角,似一灣蝴蝶掠過的秋水,再冰冷的女人也為之動情。
喬堇見雲若靈拔劍,心頭舔了蜂蜜,柔聲笑語:「這樣才對,靈。」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前一會兒還因冒犯了她而滿腔怨怒,後一會兒又因感動了她而笑容可掬。她說喜歡酸的不對,她說不喜歡酸的也不對,怎一個捉摸不透。恰恰她們一時溫順一時冷酷的陰晴不定令男人有征服的欲望,至少扮作雁書小廝的白澤居士張留淵這麼認為。雲若靈終於明白喬堇想光明正大贏他一回,所以他必須讓在場賓客都感受到他確是輸給喬堇,假輸的難度對他來說有些高。他緩緩道:「堇兒,接下來你要小心。」雲若靈,握劍柄,輕步微風,迅似白魚,抹劍裁素,氣若幽蘭。細緻察覺,北邊牆壁,劍影浮動,起初仿佛兮白魚遊行於雲夢大澤,繼而宛如一尺絹帛潛躍成文。此劍法名魚傳尺素,乃雲若靈即興發揮,他想向喬堇傳達「十年魚信,衷腸不變」。喬堇含情凝睇,知曉是自己在靈面前總不夠自信,故時常質疑是自己一廂情願糾纏着靈,可她實在無法想像失去靈的生活。她,揮劍虛步,身子如那鴻雁飛於清澈月光,輕攏慢挑,同飛雪折那紅梅又恐花落無異。此劍法,也是喬堇回應靈所創,雁書難盡,神女痴心,名雁寄折梅。兩人對劍,似守為攻,似攻為守,連成一氣,珠聯璧合。令雲若靈未意料到的是,魚傳尺素在承影劍下精緻優雅,無半點違和之感,因此劍法威力超出他的預想,稍一不留神,傷了喬堇右臂,流血不止。
喬堇取下束髮的杏黃緞帶,綁住傷口,墨絲傾瀉,儀態綽約。比武台下的雁書抓着六眼沙柔荑素手,道:「百步門門主,堇兒是我想要的女人,休要傷她。」六眼沙收起白毫銀針,笑道:「還以為白澤居士是個痴情種,才離了在檻菊寺共度春宵的鳳尾,就想勾搭心眼極冷的喬堇。」雁書鬆手,指着一年過花甲的老婆婆,笑道:「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還百步門門主人情。」六眼沙見到老婆婆,道一句謝便急匆匆拂袖離去。那老婆婆是李媽,後面跟着柳月沖。李媽向雁書問道:「先生,剛才在你身旁女子去哪兒?」雁書笑道:「這女子是不是同守護西王母斷腸池的神女一般美麗?」李媽連忙道三聲是。雁書指着比武台上的喬堇,笑道:「她在這裏。老婆婆是否眼花?」柳月沖道:「李媽,真的是你眼花,姐姐死了,怎麼會出現呢?」「不會的,真的是小姐,她最愛梳靈蛇髻。」李媽聲淚俱下。柳月沖攙扶着李媽暫時離開比武場。
喬堇與雲若靈比試進入尾聲,雙方體力消耗過半。尤其是雲若靈,為了假輸給喬堇,調用內力受到制約,以免再傷了堇兒。即便處處不能隨意揮劍,他依舊佔據上風。喬堇先前與雲若靈比試數百回,皆無勝算。她明白靈的煞費苦心,不得已使出韶韻第一成開闢鴻蒙的下闕,將娘親臨終交待的不可向外人過分展露實力擱置一邊。只見她收劍於鞘,步履看似沉重,呼吸也稍顯急促,像寒冬時分,攀登高樓,斬風截雪般吃力。雲若靈之前未見她使用這些招數,好生詫異。她用劍鞘攻擊雲若靈,如在場賓客所知,劍鞘因缺乏鋒芒而笨拙,雲若靈轉身幾次就化解。相反,喬堇滿頭大汗,氣喘吁吁。雲若靈見喬堇背部那朵朱雀花印記爬到她手腕上,知她調用大量內力藏於劍鞘,會其深意,索性朝她木劍劃一小道。喬堇笑道「結束」,輕推劍鞘,故意偏上三寸,木劍嚓的一聲,仿佛萬丈光芒破雲來,飛向雲若靈冰玉蘭簪。霎時,冰玉蘭簪碎裂,雲若靈亦披散青絲,姿儀甚美,增一分傷春悲秋的憂鬱,教人難以自拔。而混在人群的水綠袍男子撫順着黑貓短毛,心裏默念的「風瀟瀟,滿枝雪飄,樓高倚雲劍出鞘」依舊似對喬堇劍法的解說。他嘴角,藏着不懷好意的笑。
楊管家宣佈喬堇獲勝後,柳正風親自致辭。柳正風的諸如「本次鋒芒畢露比試取得圓滿結束,歸功於各位江湖中人鼎力支持」之類的慷慨陳詞,令賓客昏昏欲睡。當柳正風請蘇梓捧紫電交於喬堇手上,喬堇卻拔劍指向夏侯桑,蘇梓的昆吾劍也瞬間出鞘,一時鋒芒刺眼,殺氣騰騰,眾人驚愕。喬堇收劍,冷笑道:「蘇先生,放心。我有清理門戶之心,也不敢違背蔓師父不殺桑夫人的遺願。」蘇梓仍未放鬆警惕,緊緊牽着夏侯桑,道:「你知道桑兒是夏侯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