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變的就是親情和友情。
自從有了那次救命之恩,傷愈回到部隊,當閻勇再見到譚平山時,滿含熱淚敬禮鄭重地喊着排長報告時,遭到譚平山大聲地呵斥:「什麼排長,叫哥。」自此閻勇一直稱呼譚平山為哥,而且不加姓氏,儼然就是他親哥,南戰結束不久譚平山就上了軍校,閻勇幾年後退伍,回到省城河州市當了公安,只要一有時間就往清河市譚家跑,對待譚平山的父母比自己的父母都親。美其名曰來爹娘這混飯吃,其實就是代替部隊的哥照顧兩位老人的生活,幹些買煤買面之類出力的累活,不管工作再忙,一月總要去上一兩次,就是離開河州市到北京上公安大學的幾年,也是寒暑假回河州市,必是先到清河市下車,第一站總是譚家,以至於老娘經常掛在嘴邊的「小勇小勇」讓哥都嫉妒。這之後不管是哥在部隊,還是上軍校,閻勇都承擔着譚家的事情,哥結婚後也是一樣,只是避諱嫂子張惠芬的關係,以往晚上來的就住在家裏,現在是儘量中午來,而且是東西一放幹完活就走,很少在家吃飯。哥有了孩子小美後,孩子就像他的親骨肉,以至於自己女兒小貝都說閻勇是小美的親爹,也難怪,從小他就帶着小美玩,騎馬打槍游泳搏擊,這些大男孩玩的東西,他早早就讓小美學,以至於嫂子張惠芬都有意見,埋怨哥不主持公道,哥說的很輕鬆:「你管他幹什麼,那是他姑娘。」孩子因為高燒引起腦膜炎,很長一段時間像要了閆勇的命一樣,能去的醫院,不管是清河、河州,還是北京,都跑遍了,看遍了,可心中始終存着愧疚,覺得大哥在部隊,是他沒有照顧好小美,以前婉芬在的時候,每年總要把小美接過去住上幾個月、半年,盡心給她最好的呵護。很長一個時期,他和哥對老人的稱呼常常分不清,後來才約定--咱爸咱媽是閻勇的父母,咱爹咱娘是哥的父母。
譚平山轉業回到了清河市,走動的更勤了,關係也更緊密了些,不管是在企業,還是機關,兩家就像親戚一樣地交往,沒有功利,更沒有什麼計較。
譚平山沒有政治野心,而且很平淡地對待自己和仕途。他習慣於在家裏吃飯喝酒,只要有機會,他總是在家裏弄上幾個菜,盡興地喝。用他的話說,兩個豬蹄、一包花生米、一瓶老白乾,不值當送也沒必要接,蕩滌污流不容易,但不同流合污容易。但因為正直,妻子多年在車間工作,無論是他當書記還是到市里,妻子始終是一線工人,既沒有調整工作,也沒有任何的照顧,而且屢次拒絕企業的照顧和安排。用他的話說,妻子沒有學歷,沒有文化,費那個心,傷那個神幹什麼,在生產一線工作了幾十年,有豐富的實踐技能和經驗,既可以體現自己的技能,也可以得心應手地處理姐妹之間的關係,更何況可以得到尊重。妻子前幾年下崗,閻勇張羅着要安排到當地派出所做協管,他馬上制止,「快別開玩笑了,你就不怕嫂子給你管斜嘍,算了吧,再有幾年就退休了,別再折騰了,現在家裏負擔輕,不缺那幾個錢。」而且明確告訴閆勇別添亂,「縣官不如現管,我一個堂堂的市委領導,安排個工作還需要你來幫忙?」誰知下崗後沒多久惠芬會腦溢血引起偏癱,更是使這個家雪上加霜。
「路過還是專程過來?」譚平山挨着閆勇坐下,關切地問:「爸媽身體怎麼樣?」
「好着呢,身體倍棒,吃嘛嘛香。」閆勇頑皮地說着,拿起餅乾撕開袋子,拿起來就往嘴裏塞,使得說話都烏魯烏魯的,但還是沒忘了對譚平山說:「我那膠袋裏有老娘蒸的包子,你嘗一個,味道棒的沒法說。」
「老娘路上讓你帶的包子,你卻來混我的餅乾。」譚平山瞪着眼睛看着閆勇,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個包子就大口吃了起來,一邊嚼着一邊喃喃地說:「有老娘真好,真好,你小子有福啊,快五十歲了還有人惦記。」譚平山動情地說着,眼眶竟然莫名其妙濕潤了。
「哪裏,這是老娘昨天蒸的包子,這不是知道我今天要到平原嗎,就讓我給天翔帶幾個吃,我哪有這麼大的面子。」閆勇看譚平山動情了,知道是這包子勾起了他對母親的懷念,故意裝着酸溜溜地說:「我沒有天翔臉白啊!」
「好了,別得着便宜賣乖了。」譚平山立時恢復的自然的神態,不滿地說着,望着閆勇沒有再說話。
「那邊有些苗頭,過去摸摸情況。」閆勇收斂起頑皮的神情,嚴肅地說。
第十六章 米蘭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