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個喚作導彌的人當先起身,道:「諸位鄉里鄉親,今日柳兄弟被郡兵傷至如此,妻女無蹤。我等雖說不曾大禍加身,可柳兄弟也是代我等受過。今日我等若不站出來評說事理,只怕明日郡兵再來擾民之事就要加諸我等身上了。」
另外一個顯然是知曉敲鼓漢子內情的,受到先頭那漢子開口,如同受到鼓舞。這名作連缶的漢子起身同樣呼喝道:「這位兄台所言正是此理。諸位,我等同在一城,自當同氣連枝。郡兵身為鄉兵,竟敢為禍鄉里,擄掠他人妻女。今日我等若不助柳兄弟討這公道,救回嫂夫人侄女兒,只怕明日,那郡兵再為禍之時就要加到我們身上了啊!」
有了出頭鳥,其餘人也有了勇氣說出胸中鬱結。
一個一身簡衣,讀書人模樣的人點頭道:「的確是這麼個理。想那郡兵往日在軍營之中還算安穩。可不過換了何使君做主,今日就沒了章法條例。前日我那鄰居出街做買賣,平白就少了十個大錢的物件沒付。這等強買強賣還能忍下,若是如這柳大連妻女都給擄了,那還得了?」
聽了這碎語,另一個行腳商模樣之人也感同身受,開口道:「正是如此。這柳大可真是着了大難,娘子也是有姿色的,竟然被那郡兵里的李將軍給擄了。同在鄰里,不能幫着討回,這番也得進去說句公道話。」
「這位兄台,小弟這外鄉來客。頭回來這善無,還煩兄台解說解說。這『訴冤鼓』是何物件?那柳大,又是惹了甚子麻煩。竟然惹得朝廷大將加禍於身?」聽得這路人如此說,突然人群之中鑽出的一個甚子稍矮,行商模樣的人問道。
那讀書人也是頗為仗義,一聽有人問題。好心回答道:「要說起這『訴冤鼓』若不是善無城內住了些年頭的,還真未必知道。這『訴冤鼓』啊。還是上任的上任郡守蒲公設立的,雁門戰後頗多胡作非為的新貴、豪族。那時節不百姓告狀無門,新貴、豪族多是權財皆有之人。勾結一番大官小吏,上下一打點,平頭小老百姓想要告狀可那裏還有說理之地?只能將這苦頭吃在肚子裏爛掉。直到蒲公來後,決心整頓、肅清吏治。」
說到這裏,這讀書人故意停頓一下,看到周圍眾多人靠過來神態認真地聽着,頓時一陣自豪感油然而生繼續開口道:「蒲公首開『訴冤鼓』但凡有冤屈者,皆可來這『訴冤鼓』哭訴敲鼓。蒲公在雁門兩任,可是盡得人心啊。若不是蒲公年邁不得不致仕,只怕今日雁門……」這讀書人支支吾吾省略一段,這才接下道:「無論如何。蒲公在時,這『訴冤鼓』一響,那些作孽欺壓良善的豪族惡吏紛紛心驚膽戰。」
說了這麼長,這讀書人也有些口渴了。初始問話的那名行商一見,頓時將一吊大錢夾在一個盛水竹筒下遞過去。那讀書人一見此,原本因勞累生出的退意在觸摸到秦半兩的金屬質感後頓時消散全無。此時,那行商又問:「敢問這位先生,那柳大又是如何?竟然惡了朝廷大將?」
讀書人原本還有些猶疑,可此時有一竹筒遞過去,群情好奇之下,猶疑全然無蹤了。這附近,真正了解柳大之事的並不多。圍過來大多是這「訴冤鼓」再鳴起的效果,不然,誰會稀得來圍觀?畢竟,一郡之內看官司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眼下就不同了,眾人聽着讀書人講解內情。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紛紛纏着這讀書人講解內情。
讀書人一來滿足了虛榮心,二來又有錢財到手,頓時精神大振繼續道:「先生還不敢當。若要說這柳大之事,小生還真知曉一二。」
「還請相公速速說來。」
「莫要難為我等着饞樣嘍。」
這讀書人一聽,頓時暢快一笑道:「這便說來,這便說來!要說這柳大惡了朝廷大將,的確有,可也的確沒有。說有,那的確是有郡兵長官強擄了柳大那有幾分姿色的妻女。要說沒有,也是。因為,那強擄柳大妻女的並非朝廷大將,而是……」說到這裏,期期艾艾好一番,礙於眾壓下這讀書人這才壓低着聲音道:「是郡兵長官,軍侯李念!」
圍觀聚集到這讀書人身邊的約莫有數百人,眾人聽得前面半段。確認了柳大妻女竟然真的被強擄去,頓時群情洶湧恨不得當初活撕了那做奸之人。可轉而一聽到後面兩字:李念。先是齊齊一陣寂然,竟然首先是吃驚得難以相信。並非是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