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隴右都有堅實的底子,如果再算上其在西域的長子,在北庭的諸多部屬故舊,朝廷根本節制不住,那麼,張良娣一定會授意李係,妥善利用這個機會對其有所牽制。只不過,他怎麼會看不出他這個外甥孫女想要當太后?
這一次是他最後的機會!列祖列宗在上,保佑他再支撐一段時間,至少一定要活得比杜士儀長,否則他心有不甘!
當長安城上上下下的官民將卒得知,李隆基竟然要派南陽王李係以及戶部尚書韋見素前去河北,招降仍舊據有范陽的史思明時,登時爆發出一陣比前一晚東市那場夜襲更加激烈的風暴。主流意見是,前方連連告捷,眼看叛軍就要最終覆滅,這時候還招什麼降,直接平推過去不就成了?但也有另一股不小的聲音說,這連場大戰已經讓北方各大州郡處處焦土,軍民無不精疲力竭,如果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也不失為上策。
再說,杜士儀和郭子儀兩路大軍收復洛陽時,不也曾經接受駐守新安的叛軍大將李明駿獻城歸降?
而激流洶湧的水面之下,還有一股更加隱晦的聲音——倘若這樣一場席捲北部眾多州郡的叛亂,就這樣被杜士儀輕易平定了,那麼封賞過後,如何讓其交出兵權?用郡王以及太尉這樣聽上去好聽的加官進爵?又或者現在就令朔方以及河東兵馬對其加以遏制?無論是哪一種,都顯然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哪怕飲鴆止渴,好好利用史思明那支叛軍,把杜士儀拖在安撫河北的泥潭之中,至少就能夠讓朝廷恢復元氣,讓將來能夠平穩過渡皇位。
姜度一覺醒來,便發現自己一手導演的這場風波,到頭來在風口浪尖上的竟然變成了杜士儀!這時候再去大包大攬,說一切都是自己乾的,卻也已經晚了,他只能惱火地徑直造訪了杜宅,卻得知杜幼麟竟是人在飛龍廄沒有回來。牛脾氣上來的他剛撂下一句人不回來我就不走了,卻只見內中一個有些面熟的婢女匆匆出來,對他屈膝一禮道:「將軍,我家娘子有請。」
氣咻咻的姜度哪裏會發怵去見杜家女眷,當即二話不說地徑直跟着人往裏走。可是,等他進了寢堂,發現等待自己的不是杜幼麟的妻子宋錦溪,而是王容時,他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好一會兒方才訕訕說道:「弟妹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是昨天,比親家翁昨夜動手的時候,也就早幾個時辰。」王容見姜度極其尷尬,吩咐莫邪到外間守着,她請姜度坐了,這才半是無奈半是規勸地說道,「我匆匆回來,正是因為范陽這件事,可沒想到昨夜正在和幼麟商量,親家翁竟然就搶先動手了。雖則你是雷霆萬鈞收拾乾淨了首尾,幼麟又親自面君挑明了立場,可反而讓興慶宮那位堅定了決心,所以,事到如今,這件事已經沒什麼好說了。」
姜度頓時氣餒,可聽到王容的下一句話,他就立刻驚疑了起來。
「高力士送出消息,他也會隨行。」
「他去幹什麼?」
姜度見王容搖頭,沒有得到回答的他登時心煩意亂,好一會兒方才下定決心說:「他們這一行走不快,弟妹不若派人快馬加鞭去河北,只要趕在這些人抵達之前拿下幽州,那就再無問題了!」
「我何嘗不是這麼想的,所以信使已經派出去了。只不過,幽州城高牆深溝,乃是河北第一堅城,即便有諸路兵馬圍困,只要有足夠的糧草,史思明又得知朝廷招降的消息,閉門不出,短時間內攻下城池恐怕並不容易。而我最擔心的是,興慶宮給予史思明投降的條件,是讓他保有范陽以及麾下兵員,那麼,這便猶如臥榻之側有他人鼾睡,早晚是心腹大患!」
說到這裏,王容便看着同樣煩躁的姜度,一字一句地問道:「親家翁,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是否知道,御醫對陛下的診斷如何?」
這言下之意,便是問李隆基這個天子還能活多久!
姜度嘴角抽搐了一下,可說出口的話卻滿是無奈:「早在從馬嵬驛回到宮中的時候,御醫就說陛下心力交瘁,恐傷聖壽;而後被那些好消息刺激,身體就更差了;上次再被永王那樣折騰了一次,我幾乎認為他就要一命嗚呼。可直到現在,他還好端端活着,簡直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御醫這次調治箭傷的時候,說是三個月到半年,可我看他未必死得了!老而不死謂之賊,真是氣死人!」
話說到這裏,
1224.第1224章 老而不死謂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