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在無邊無際的磨難裏面,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似乎永遠看不到希望。
丁展波和李菁朝我走了過來,而李菁她蹲下來,伸出手來拍我的頭。
我仰起臉來,淚流滿面問她:「小灰灰是什麼時候進去的?」
李菁皺眉,她大概不忍再給我說些其他的來擊潰我僅剩的一些理智,她說:「兩分鐘前。」
我的眼淚更是洶湧,語無倫次:「他怕不怕,他有沒有喊着要找媽媽?他的臉色是不是很難看,很蒼白嗎?他哭了嗎?小灰灰哭了嗎?李菁,我來得太遲了,我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李菁,我很不合格,小灰灰肯定很怕的,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我沒在他身邊,他肯定很害怕,他會怪我的,他會怪我的是不是!他會怪我的,他真的會怪我的。」
或者是怕自己不管說什麼話,都會讓我陷入無端的暴走狀態,李菁抿着嘴,不再答我。
我在淚眼朦朧中,瞥見了餘明輝貼着牆站在我的對面,他臉上的表情複雜無常。
我的怒火一下騰一聲升起來。
我咬咬牙,拼命撐着讓自己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我又是拼命地甩開了丁展波和李菁抓住我衣袂的手,我踉踉蹌蹌地奔赴到餘明輝的面前,一個手起手落,朝着餘明輝的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沒有躲開,慨然不動地穩穩站在那裏,他突兀地伸出手來,將我一把拽進懷裏死命地禁錮住,他說:「林四四,不要怕,一切有我,有我在。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可是他這樣捉襟見肘的安慰,已經對我滿目瘡痍的人生起不了任何的撫慰作用。
我的小灰灰,是我的命,是我全部的勇氣和希望。
我偏激地想,如果不是餘明輝他搶我手機,我至少能在小灰灰被推進去急救前來到醫院!
我像一個瘋子似的拼命掙扎着沖開他的擁抱,我像一個被激怒紅了眼睛的刺蝟,我再一次抬起手,狠狠地拍打在餘明輝的胸膛上,我張嘴就失聲痛哭斷斷續續地罵:「人渣,你搶我手機做什麼!我問你搶我手機做什麼!你到底搶我的手機做什麼!如果我能接到丁展波第一個電話,如果我能接到,那麼我的小灰灰不用那麼孤孤單單地進去搶救室,他會怕的,他看不到我會怕的,他會很害怕的,他還是個小孩子,他會害怕的!人渣,你這個人渣!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裏面,你為什麼還要出現!你毀我一次還不夠是不是,你還嫌害我害得不夠是不是!」
我捶打得太過用力,之前在醫院纏上的紗布一顫一顫的,似乎我再抖多幾下,它們就能被抖掉了似的。
就在這時,丁展波上前來作勢想要拉住我,我卻一個狠手甩開他,我說:「你們不要拉着我,誰都不要拉着我!我要打死這個人渣,我要打死這個毀掉我所有生活的人渣,我要打死他!你們不要拉住我!你們讓我打死他,我求求你們讓我打死他!」
餘明輝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團住,他說:「林四四,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這兩聲的對不起,在我的腦海裏面被無限度地循環放大,它更像一個突然在我腦子裏面爆破的核炸彈,將我所有殘存的理智驅散得一絲不剩,而我的手再一次抬起來,我作勢想要摔給餘明輝一巴掌,卻摔在了他的肩膀上,骨頭與骨頭碰撞的那一刻,他的眉頭蹙起來,而我渾然不覺得有多痛。
我徹底瘋了。
我一遍又一遍地捶打他的肩膀,我的聲音已經失聲到了幾近嘶啞的地步,我冷冷地瞪着他,從牙縫裏面擠出幾個字:「餘明輝,你真的覺得你對不起我嗎?」
餘明輝將所有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他用那種讓我看了極度憎恨和極度討厭的憐憫神色望着我,他的嘴裏面說出來的依然是那一句:「對不起,林四四。」
我的手從他的肩膀上拿下來,我瘋了似的戳着他心口的位置,我瘋子一般沖他吼:「餘明輝,你真的覺得那麼對不起我,那你就去死啊,像你這樣的人渣,就該馬上去死啊,你死了,我說不定就原諒你了!你死了,我就原諒你縱容蕭小智那伙人糟蹋我,我就原諒你不愛我卻騙我說你愛我,我就原諒你對我的人生犯下的所有錯,我就原諒你對我人生的所有毀滅和摧殘。你去死啊,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徹徹底底的原諒你。可是為什麼你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