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驚得如魂飛魄散,曹仁瞪大着虎目,仿佛好似隨時會將董承撕扯成兩半,董承心中畏懼,不敢不從,下意識地就脫袍獻上。曹仁一手提起,皆燈火細細詳看。看畢,曹仁竟然自己穿在身上,程昱亦把董承玉帶系起,兩人目光對視,互問若何,皆稱是美。曹仁遂向董承笑問道。
「哈哈,這袍子與我甚是合適,那玉帶亦合程公。不知國舅可願轉贈與我與程公?」
程昱聽言,卻在旁故裝急色說道。
「哎!所謂君子不奪人所好!國舅若無意轉贈,子孝豈能強奪!?」
曹仁冷然而笑,遂將目光又投向董承。董承死死止住懼色,腦念電轉,忽然臉色一正,笑容可掬而道。
「兩位明公若要,儘管取去。但願能了顯某之心意。」
董承驀然這一說,程昱和曹仁反而皺起了眉頭,兩人暗暗用眼色交流了一陣。程昱遂收回目光轉向董承,又與董承默默地對視良久。董承心知程昱眼光毒辣,不敢有絲毫神色變動,唯恐被程昱看出他的心思。
少頃,程昱解了玉帶,遞向董承。
「此乃聖上賜予國舅之物,我豈可相奪?子孝剛才所言,亦為戲耳。還望國舅莫要介懷。」
程昱說畢,曹仁亦脫袍還予董承。董承接了錦袍、玉帶,尚不敢露出絲毫破綻,連連堅持要轉贈予程昱、曹仁,兩人只道不要。
後來三人聊了一陣,董承辭別程昱、曹仁歸家。那時夜已深,不過董承卻毫無睡意,獨坐書院中,將錦袍仔細反覆看了近有半個時辰,卻不見有任何特別。
董承心裏暗思,回想着在功臣閣的一幕,想道。
「聖上賜我袍帶,特命我細觀,其中定有深意,可為何卻不見有何蹤?」
董承想畢,放下錦袍,隨又取玉帶檢看。看了許久,亦無特別。董承眉頭深鎖,放於桌上,反覆尋之。良久,董承已覺倦意,且想起剛才自己身為皇親國戚,卻被程昱、曹仁如同戲狗那般戲弄,心中不覺儘是悲涼,噓聲嘆道。
「奸賊雖死!但其爪牙仍是跋扈猖獗,難不成漢室真已病入膏肓,無救矣?」
董承想畢,又將目光放到玉帶上,想這玉帶畢竟是漢獻帝所賜,此時尚未是與曹氏爪牙翻臉之時,若被程昱等以為把柄,日後多加為難,還不如提前燒毀。
董承遂手持燈火,將玉帶點燃,玉帶徐徐燃起。董承滿臉蒼白慘澹,心中儘是無奈。忽然,董承臉色猝變,急將火拭之,見玉帶背後,微露素絹,隱見血跡。董承大喜,急取刀拆開視之,乃正是一封血字密詔也。
密詔如此。
「漢室落寞,天下崩潰,朕自登位起,反覆淪為他人傀儡,社稷大器,屢屢被奸賊把弄。先是董卓,後是李催、郭汜,一生顛簸,苦不甚哉!但先前之人,且不如曹孟德這奸雄萬分之一。曹賊結連黨伍,敗壞朝綱,敕賞封罰,不由朕主。此人雄心壯志,欲鯨吞天下,盡奪漢室基業!幸蒼天有眼,曹賊伏誅,但其爪牙仍是猖獗,不可不急除之。當下曹賊新亡,局勢不穩,正是趁亂除之的天賜良機。卿乃國之大臣,朕之至戚,當念高帝創業之艱難,糾合忠義兩全之烈士,殄滅奸黨,復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灑血,望卿尚有忠漢之心,再四慎之,勿負朕意!」
董承覽畢,涕淚交流,一夜寢不能寐,將詔再三觀看,卻不知朝中官僚,誰是忠奸,糾合何人,束手無策,乃放詔於案上,沈思計策。
不知不覺中,拂曉剛起,董承眼中儘是血絲,尚未有計策。此時,忽有七八人來至府中,門吏急來通報。但那七八人皆是國家重臣,不理門吏,徑直入府,門吏攔阻不住,那七八人直到董承書院前。
董承聽得腳步聲傳來,忽被驚醒,魂不附體,手腳慌亂,見密詔在案上,急收之。不一時,有七八人開門而入。董承急視之,正乃伏完、孔融、趙彥、吳碩、吳子蘭、種輯、王子服等七人。
董承驚魂未定,那門吏隨後而至。孔融凝聲爭先而道。
「國家正於危難之中,國舅乃漢室至親,何不舉事剿滅奸賊,匡扶漢室!!?」
董承聽得雙目剎地瞪大,見那門吏臉色劇變,連忙喝道。
「放肆!!!孔公休得胡言,否則必遭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