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竟真的去夠邛澤的頭髮,邛澤微微一躲,他的手落了個空。
他再接再厲,緊追不捨,邛澤飛掠而起,飛離亭中。
瞿陵影子似的纏上去,口中嚷道:「不就是一把頭髮嗎,幹嘛那么小氣,又不是不長了?」
口中說着,下手愈急,招式如疾雨一般招呼向邛澤的頭髮。
明亮的陽光落在青年滿頭銀絲上,那頭髮沒有一絲一毫灰暗雜色,如一匹皎潔的月光綢緞,光華耀目。
而反觀瞿陵的頭髮,或許因為是銀狼族和紅狼族混血的緣故,他的頭髮有些暗沉,如混進煙灰的雪,少了許多潔淨的美感。
所以他是很認真的,很認真的想要拽下邛澤的頭髮。
邛澤說不清此刻自己心中是驚詫,還是驚怒。
他從來沒有和這個弟弟打過交道。
事實上在今日之前,他都不能清晰地記起這個弟弟的模樣。
雖然知道這個弟弟因為他母后和魔相舅父的緣故有些任性妄為,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任性妄為到如此地步。
是有意羞辱,還是單純的輕佻?
他抬眼看向亭中,自始至終,魔後都意態閒閒,看好戲一般看着他們這裏,絲毫沒有讓她的兒子停手的意思。
她是篤定了邛澤不敢傷害自己的兒子,至於邛澤會不會受傷,誰管?
其餘的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長空寂寂,人影翩飛,瞿陵攻勢如網,邛澤防守嚴密,所以瞿陵始終無法得手,他開始焦躁,怒道:「我說你別那麼不識趣行不行,真把自己當成誰也動不了的太子了?信不信我讓你變成禿子?」
一絲冷意從邛澤目中划過,他有意提高音量,使自己的話聽起來分外義正詞嚴,「身體髮膚,授之父母,豈能輕易毀傷?
弟弟想要我的頭髮,那你將置自己的頭髮於何地?你的頭髮可是帝父和帝後的精血凝聚而成,你將置帝後於何地?」
水亭中,魔後的表情果然變得非常難看。
瞿陵不管不顧,狼爪鍥而不捨往邛澤頭上伸,「少廢話,快給我!」
邛澤道:「如果弟弟想讓頭髮變成我這個樣子,其實非常簡單,根本用不着取我的頭髮。」
瞿陵終於停下手,懷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如果你敢騙我,我馬上把你變成禿子!」
邛澤再不多言,指尖緩緩繞起一縷瑩潤柔美的白霧,白霧盤旋而起,飛向瞿陵的頭髮,徐徐蔓延,瞿陵發中的暗沉如被消融,發質慢慢變得皎潔光亮,細看之下,竟比邛澤的頭髮還要耀目幾分。
瞿陵大喜,寶貝一般撫摸着自己的頭髮。
最奇妙的是,髮絲中還隱隱散發出淡淡的花香。
擁有一頭無瑕耀眼的銀髮是每個銀狼族愛美青年的夢想,瞿陵公子有容貌,有家世,有地位,卻唯獨沒有一頭純美無瑕的銀髮,這讓他頗為耿耿於懷。
現在這唯一的遺憾超越預期地被彌補了,他可以在心愛的美人面前更加翹尾巴了,心情焉能不暢?
十輪驕陽同時燦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歡悅,他興致勃勃地擺弄着自己的頭髮,問道:「哎,這個怎麼弄的?」
邛澤言簡意賅,「用月之輝」,他瞟了眼亭中的魔後,聲音放低,意味不明,「不過母后好像不太高興,你最好再采一朵紫荷給她,她看上去很喜歡這種花。」
瞿陵心情正好,從善如流地採納了他的意見,飛向了荷花池。
邛澤慢吞吞地下了雲端,面無表情地走向自己的坐騎。
在他的身後,瞿陵興高采烈地懷抱着一大捧紫荷送到魔後面前,並向她展示自己白漂漂香噴噴的新發。
周圍的貴婦愈發賣力地誇讚公子,同時讚嘆帝君對魔後的愛重。
因為這種紫荷極其稀有珍貴,是魔帝特意從南之國運來的,很難養活,但魔帝為了魔後能隨時賞玩,還是年年都運,今年更是請了草聖家族的後人來專門照料。
划船的女子款款應和眾人的話,因為她就是草聖家族的後人。
眾人愈說,魔後的臉色愈陰,到了最後,邛澤和流瞳離開時,忽聽轟然一響,荷花池上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滿池珍貴的荷花湮沒於一團烈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