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又驚喜又激動,說道:「原來是仙女降臨,仙女不記得小人了嗎,小時候小人上山玩耍,仙女還送了小人一束鮮花。」
她恍然,依稀記起有那麼一次,自己和言摯外出散步,遇到一個凡人男孩,當時的她還饒有興致地和男孩攀談了幾句,似乎還因此惹得言摯有些不高興,之後,她就再也沒遇上任何人了。
她望着眼前的男子,神思恍惚,原來她已經在這裏這麼久了,久到一個人間的小孩已經長成了中年男人。
她問:「這裏漫山的草木都枯萎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樵夫道:「聽說這座山里住了一隻兔子精,要建什麼洗澡池,把山裏的水都截去了,這裏草木沒了水,自然就枯了。」
她恍恍惚惚地站在那裏,恍恍惚惚地想,這怎麼可能呢,這個凡人在說什麼傻話啊......
而身體卻不由自主地一分分冷了下去,冷得胸口不可遏止地顫抖起來,臉上血液盡退,慘白如初冬淒清的月色。
她說:「你一個凡人,是如何知道這些的,如果真有兔子精,你還敢上山砍柴?」
她的聲音有些尖銳,臉色嚇人,樵夫嚇壞了,抖抖瑟瑟道:「仙人恕罪,小人也是聽這裏的山神說的,兔子精雖然霸佔了山中的水,但他並不吃人,也沒有其他害人的舉動......小人都是聽山神說的呀......」
錦鯉道:「山神在哪裏?」
按着樵夫的指點,她來到一處山壁前,壁上的男人身體還和石壁連在一起,只顯出石刻的五官,面部還有青苔水窪的痕跡,原來只是一個還未完全化形的石精。
只是被尊為山神而已。
石精告訴她,「說兔子精其實並不對,他們只是原形像兔子,兔形人臉,從言語中化生,天生儀態優美,能說會道,想必就因為這個,才被封為神獸。」石精的話中充滿了憤然和鄙夷,「他們滿口謊言,卻不能忍受別人說謊,還喜歡把說謊人的舌頭當作供奉,誰吃了他們的肉,那生平就一句實話也沒有了。
「沒錯,他們名字叫做訛獸!」
......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那處石壁的,她渾渾噩噩、搖搖欲墜,如同做了一場荒誕大夢。
而腦中無法抑制地閃過許多不相干的片段:
他對人說謊很敏感......
他說那些丟失了舌頭的人都是愛撥弄言語之人......
他說自己只是普通的商人之子,學過些許修仙之術......
他不愛人言喧囂,也不多話,可他每次說話都悅耳動聽,她就親眼見過他輕而易舉地把一個極難纏的商人說得服服帖帖,親手奉上大筆金錢......
她日日依偎的枕邊人,她從來沒有看清過他的真實面目,從來沒有。
這一日,她沒有回去,當言摯找到她時,她已經蜷縮在一片枯草中睡着了,纖細的身體蜷成一團,如一尾垂死的小魚。
他緊緊地把她抱在懷中。
她的臉涼涼的,睫毛濡濕,好像是哭過了,他低頭親吻她時,她半閉着眼睛摟着他的脖頸,呢喃道:「我迷路了,我好害怕,我怕真的再也找不到你,這裏的花草都枯死了,是因為那個水池的緣故嗎,我不要水池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沒有水......也沒關係......」
哪怕知道你曾騙我,哪怕知道我會枯死,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愛你,我沒有辦法......
他緊緊地抱着她,兇猛地吻着她,激烈地佔有她,那一場磅礴的激情,夾雜着深入肺腑的痛楚和歡愉,擊穿了兩個人的身心。
半醒半夢中,她似乎聽到他在她耳畔低啞地喃喃,「我帶你回大海......「
這一晚,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們在供有龍神的神殿中成婚,可是,他們卻並不快樂,他們困在四方宮牆內,互相猜忌,互相傷害,最後就在她的面前,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胸......
驀然驚醒,大汗淋漓,淚流滿面。
他問她怎麼了,她說:「我夢見我們成婚了,可是......你並不快樂......「
他深深地望着她,說:「只是一個夢而已,而且,我快不快樂你不知道?「
第67章錦鯉之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