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地自己為自己梳理心情,將所有的情緒澎湃都化作表面上的平靜。
她點頭,靜靜地笑:「是啊,我就是還放不下他。我這人也是擰,心裏放不下一個人,就怎麼都不能接受另一個人。」
杜松林滿眼黯然,卻也同樣還是豁達地笑笑:「好吧,那我們就暫時放下。」
那一刻,反倒是霍淡如有些微微的驚訝。
她以為杜松林會失望,會忍不住吼她幾句。可是那晚的杜松林卻如同她一樣地,表面看起來平靜而豁達,甚至有那麼一丟丟的,似乎鬆了一口氣。
她回去回味了幾天,才想到了他這樣做的緣故:其實都是心照不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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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她能跟杜松林心照不宣,可是她接下來卻要面對安澄。
只因為她曾經那樣明白地答應過安澄,等湯明羿選戰晚了,她徹底放下了跟湯明羿和楚喬之間的恩恩怨怨,她就會跟杜松林在一起。
可是她沒做到,她總得給安澄一個理由。
於是最好的理由就又是她對湯明羿的舊情難忘。
她端着一貫的清高而又帶一點疏離的笑,對上安澄的眼:「我就是對湯明羿舊情難忘,怎麼了?你也聽見了,他那天晚上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的那麼清楚,他是為了保護我不受傷害才決定退出競選。他都那麼說了,我怎麼還能割捨下他?」
她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對安澄說:「我從前就忘不了他,那晚就更發現,我再度愛上他了我這一輩子都放不下他,你爸怎麼都沒辦法代替他的。」
那一天的安澄一臉的驚怒,拍案而起:「湯三叔對你的一片心意,我也是感動。可是我就問你一句話:你究竟拿我爸當成什麼?」
「你繼續愛湯三叔,是你的權利;那你倒是別跟我爸在一起,你倒是別答應我會跟我爸結婚啊!我跟我爸一直在籌備你們的婚禮,我爸也多日沉浸在對未來的憧憬里你這突然說不嫁就不嫁了,你拿我爸究竟當成什麼?!」
她仰眸望向安澄,只能維持着疏離的笑:「你說我把你爸當成什麼呢?」
她知道她這話在安澄耳朵里聽來都是諷刺意味的反詰,可事實上她卻只是在平鋪直敘地問只因為這一刻她自己都並不知道該如何來回答安澄。
她在口口聲聲說依舊放不下湯明羿、甚至再度愛上湯明羿的一刻,她又能對安澄說她將杜松林當成了什麼呢?
以安澄的性子,自然當時就惱了。安澄勾起手肘,盯着她,冷冷地笑了。
「是備胎吧?霍醫師,你是這麼多年都把我爸當成備胎,是吧?!」
安澄的眼已是紅了:「當你被湯三叔拋棄,空虛寂寞冷的時候,你就想到了我爸;可一旦湯三叔給你一點甜頭吃,你就又徹底忘了我爸,巴巴地回去等着湯三叔再看你一眼!」
那一刻安澄真的是怒了,連「霍阿姨」都不再叫,退回到叫「霍醫師」的地步。
她也只能梗着脖子應了:「或許是吧。」
她的性子同樣不服輸,同樣不習慣被晚輩這樣指着鼻子問,所以她冷笑得更加逼真:「可是就算是這樣,你爸也是心甘情願。這終歸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謝謝你關心,可是不用你這麼激動。」
她看見安澄失望地搖頭,收回手去,退後兩步,滿眼的失望。
彼時的安澄已經不再是小時候的杜心澄,那時候的安澄會衝上來跟她大喊,甚至恨不得生生卡住她脖子那一刻的安澄已經長大,學會了隱忍,可是反因為如此,反倒讓她覺得安澄的目光更加有了剖開人心的鋒利和森涼。
她卻也只能厚着臉皮仰起頭,用同樣冷漠的目光對抗安澄的注視,不肯表面上露出半點軟弱和服輸。
安澄失望而去,從此再度鬧掰。
那段時間,湯明羿的競選塵煙散去,人們開始格外關注她與杜家父女的關係。
尤其是湯家人。
當湯明羿終於敞開心扉,公開向她致歉,並且將她定位為「家人』之後,湯家從前不提到她的禁忌便也已經打破。又因為知道她曾經為湯明羿而與楚喬虛與委蛇,於是湯家上下對她更為關心,是真的將她又當成了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