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當年你倒在山城雪地里的時候,是誰把你帶回來的麼?」
雲淵動作驟然停止,原本雖然淡漠但還神光湛湛的雙眼一下子渙散起來,刀勢一緩,被玄岐一爪子拍出去,砸在河州上,濺起一片銀沙。
玄歧一招得手,心中大喜,暗道果然戳中他的軟肋,一面繼續道:「當年你不過是山城人養的一條家狗,給人拉雪橇撿骨頭,還被主家丟棄。是老狼王把你撿回來,見你長的有幾分像狼,便帶你混入狼群,還傳授你一身修為,讓你到了今天這個境界,你可還記得?」
雲淵倒在地上,雙目望天,似乎在發呆,周圍的戰鬥因為玄歧的一番豪言漸漸停止,兩群狼各個轉頭看向這邊。
玄歧化作的巨狼往前走了兩步,高大的身材將雲淵完全遮擋在陰影里,看起來高低懸殊,強弱分明,接續笑道:「你也知道自己血統下賤卑微,不是麼?要不然,你為什麼從來不化成獸形?即使你長的再像,狼和狗終究是有區別的,你生怕時間長了被認出來,自從化形之後,再也沒有恢復過獸形,是也不是?」
雲淵陷在陰影里,看不出表情如何,周圍的雪狼都是停住了動作,看來也都存心驚疑,不知該當如何。老帥握着拐杖的手顫抖不止,想要說什麼,卻也說不出來。
玄歧從到這裏事事不順心,這時候才覺得心懷舒暢,逼近一步,乘勝追擊道:「你這土狗,要說你沒自知之明,你也知道夾起尾巴不露相,還有羞恥之心。要說你有自知之明,可是你怎麼敢如此低賤的血統,登上狼王之位,讓狼神的子孫向你叩拜?總算你還有三分自知之明,知道趕緊讓位,不敢再當這個狼王。是怕你多受幾次朝拜,就要折了造化,下輩子連狗都做不成吧?」
程鈞聽到這裏,心中已有定數,這玄歧把切實的把柄攥在手裏,雲淵再難翻盤,這一局至少也是平手,最多兩敗俱傷。馬上局勢要大亂,再聽下去也沒有意思。自己也可以準備走路了。
這洞府的周圍,程鈞已經上下摸過一遍,各方的出路胸中,從什麼地方出去都可以。他早已規劃了幾條線路。最為保險的本來是走地下,但是程鈞發現,這島似乎只有上面一層浮土,地下並非地基,也不通水道,反而是一層奇怪的介質,還散發着一股危險的感覺令他直覺上不想靠近,無法用土遁脫身,因此只有放棄了這條路。
地上走不了,只好走天上。
程鈞已經悄無聲息把洞府的封印打開。這洞府雖然是用法術封鎖的,但是妖族的法術原本粗陋,以蠻力為主。程鈞化氣為精之後,就已經能夠尋找出其中脈絡,用元氣一點點的消磨,早就將禁制消磨乾淨,這時只要一推就能打開。
從大門出去,那就不可能靜悄悄的掩人耳目了,只有等到再次大亂起來,趁着亂乎勁兒推門出去,別說沒人發覺,就是有人發覺,身在戰局中也分身乏術,無法攔阻。只是現在外面靜悄悄的,正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平靜時刻。他還需等一個契機。
玄歧將想要指摘的話一口氣說完,胸懷大暢,眼見雲淵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目光中神采已經黯淡下去,瑟縮在陰影中一聲不吭,心中十分快慰,道:「老帥,這野狗僭篡王位,你看怎麼處置?」
老帥見雲淵一句反駁沒有,心中也只能相信,它是歷盡滄桑的老狼,與雲淵共事多年,雖然也極其看重狼族的榮耀,但對於雲淵也很信任。剛剛知道真相時雖然驚怒,現在卻也冷靜下來,未始沒有保全之意,心中幾個念頭激烈衝突,終於大聲道:「請我王定奪!」
這一聲雖然是公平,但也算暗助了雲淵,畢竟以他的身份,很難再在雪狼族立足,但他一手擁立的新王還被承認,這也是他沒被徹底否決的意思。當然,那池中王座只承認王族血統,在群狼中威望極高,被王座承認的狼王,眾狼無憂不服,因此狼王的命令依舊有效。如果狼王裁奪,多少會有轉圜餘地。
玄歧一怔,心中暗自罵道:這老東西竟然還向着他!這狼王是他擁立,豈有不向着他的道理?
就見那幼狼直起身子,目光如血,盯着自己,然後嗷嗚一聲,向天長嘯。
群狼聽聞,一起俯首,嗚嗚有聲,凜然從命。
程鈞正不知道結果如何,就聽見老帥沉着嗓子,喝道:「我王有命,驅逐異族玄狼一族和……異類雲淵!」
三一九 裁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