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少年道:「她的馬快,你跟得上麼?」
那少年淡笑道:「沒關係,我又不必追着她的馬屁股吃灰,我去守觀堵她,至不濟在郡守府也能看見她。好不容易炮製出這個東西,我得看看官面上怎麼處理。」
那少女一路奔行,果然往守觀方向去。
這時盛天全國崇道,朝廷和道門關係密切,不但朝廷尊道門為國教,冊封掌教為天師,對於一般道門修士也有幾級冊封。縱然沒有冊封的道士,只要在道牒上記錄下道門傳人的名分,都有奉養。更有甚者,每一座郡城以上的城鎮,或者相應的轄區,都有鎮守的道觀,冊封的仙師,成為守觀和守觀道人。這道觀仙師和地方官員一樣,職責所在,守牧一方,只不過管轄的是一方修道界而已。任何轄區內的修士,都受守觀轄制,若有違逆,自有道門的律條在,那是嚴懲不貸的。若論權威,實是不遜於朝廷。
這同豐郡城雖然不算什麼大城,也是正式的郡城,也在道門勢力範圍當中,自然也有一方守觀。那守觀名位清平觀,正在城東,與郡守府遙遙相對。不同於郡守府有兵丁把守,清平觀中一片冷清,門口別說人,連只烏鴉都沒有。
這時,一陣馬蹄聲急響,一團紅影撲面而來,正是那少女。那少女到了道觀,飛躍下馬,喝道:「開門,開門。」聲音清亮,遠遠傳入道觀牆中。要知道這清平觀就是郡守來了,也要低聲細語,偏偏這少女毫無顧忌,一疊聲喊了出去。
觀門一開,兩個童子從門中趕了出去,叫道:「馮小姐來了,快裏面請。」
馮小姐隨手把馬韁扔給童子,跳下馬來,道:「金師叔在不在?」
其中一個童子道:「在,小姐來的真巧了,觀主大人正準備出門。」
馮小姐一怔,道:「出門,要去哪裏?」
那童子笑道:「小姐去哪裏,觀主自然也去哪裏。」
馮小姐聞言也笑道:「好極了,我就說金師叔絕不會置之不理。金師叔也要去和郡守要人麼?」
只聽得一人朗聲笑道:「馮師侄來的好巧啊。」只見裏面走出一個身穿八卦衣的老道,微微有些發福,笑得慈眉善目,觀之可親。
馮小姐行了一禮,道:「金師叔,侄女拜見。如今街面上亂的很,竟然有人拿咱們守觀說事。您也坐不住了麼?」
那金師叔點點頭,道:「咱們路上說。」一面說,一面邁步出了道觀。馮小姐跟在後面,手中牽過馬韁繩,因為金師叔是老道,並不騎馬,那馮小姐自承晚輩,也只牽着馬不騎,跟着他一路慢慢的走。低聲道:「金師叔,今天的事情透着詭異。」
那金師叔差點笑出來——這不是廢話麼,一覺睡醒,滿天滿地的告狀紙,口口聲聲指的是道門,這件事不說詭異,還能說尋常不成?忍住笑道:「這件事幕後主使很是厲害,不說措辭逼得我們不得不動,能在一夜之間將告貼貼滿全城,若不是有大勢力,就是有.術。」
馮小姐搖頭,道:「那人明明是求助我們主持公道。倘若他果然有.術、大勢力,何必還求我們,早把那些賊道散修收拾了。這人嘴上很厲害,也敢想敢幹,但是現在的本領一定有限。」
那金師叔暗中搖頭,嘴上卻道:「師侄看的不錯,或許此人手上並沒有什麼厲害處,但是嘴上確是厲害的很。這個人對於咱們道門將的很準,句句指向要害,還推出紫霄宮來,逼得咱們不得不出手,這一招乃是陽謀,煞是厲害。他說不定也是道門中人。然而咱們守觀雖然被他調動,這便宜卻也不是這麼好佔得。等我將他從暗地裏抓出來,也要叫他知道我道門的厲害。」
馮小姐道:「那人是什麼目的暫且不談,我只說那伙賊道人果然太囂張了,咱們須不能再容他。他們燒了秦山寺,沒有知會咱們,事後補上孝敬,那也罷了。全城懸賞,堵了城門尋找那幾個和尚,總算沒有鬧得太大,咱們也睜一眼閉一眼。他為什麼,為什麼……」
那金師叔嘴角一彎,道:「為什麼怎麼樣?」
馮小姐咬了咬嘴唇不說,那金師叔道:「我替你說吧,他為什麼要冒犯程家的二公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馮小姐臉色一紅,道:「程二哥可是道門傳人,從城門出去,他們也敢阻攔,這分明是不把咱們守觀放在眼裏,須容他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