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撐腰,革命軍必會有所顧忌。
盛宣懷考慮再三,卻不敢自做主張,去找張之洞商量,但張之洞怕擔上賣國的罵名,撂挑子不管,正猶豫不決時,革命軍勢如破竹的密報從軍機處泄露出來,盛宣懷再也坐不住了,牙一咬,心一橫,便給西澤公雄回了電報,同意了他的建議,但同時也要求訂立一份正式的合同,聲明戰爭一旦結束,便將漢冶萍公司交還中國商人,作為對日本「保護」的回報,戰爭結束之後,可以考慮以優惠價格賣給日本商人一部分公司股票。
這種「金蟬脫殼」的計謀盛宣懷不是第一次施行,早在中法戰爭和甲午戰爭時,他就玩過這一手,將由他控制的官督商辦企業輪船招商局「賣」給外國公司,藉以保護公司資產免遭戰爭破壞,戰爭結束之後,那些外國公司也按照約定將公司交還,並取走報酬,可算是雙贏的商業奇謀。
不過這一次,日本人卻不像歐洲人那樣好說話,盛宣懷的回電被西澤公雄一口拒絕,他邀請盛宣懷親自趕到漢陽磋商,以便溝通,訂立一個能讓雙方都滿意的合同。盛宣懷本不想去漢陽冒險,但西澤公雄向他保證,有日本保護他的安全,誰也傷不了他,盛宣懷這才掛了一列快車,從京城直達信陽,由那裏換乘北洋軍增援武漢的那趟列車趕到漢口,在革命軍進攻武昌城的炮聲中被一艘日本炮艦送到漢陽,與早已趕到鐵廠的西澤公雄等人會面,但正當雙方為日本人擬定的合同草案討價還價時,趙北已率領共和軍在漢陽上游登陸,盛宣懷想跑,但日本人將他扣在了鐵廠,聲言,如不簽定合同,就不放他離開。
盛宣懷大為惱火,倔脾氣也上來了,明白告訴日本人,不去漢口,什麼合同都別想簽!
雙方就這麼僵持下來,直到漢陽光復,清軍被全殲,共和軍已佔領了鐵廠大部分廠區,日本人仍不鬆口,拒絕護送盛宣懷去漢口日租界。很快,他們就被革命軍團團圍住,幸虧攻擊鐵廠的是楊王鵬的部隊,看見籤押房外豎着的那面日本旗,以及那幾十個護着旗的日本水兵,革命軍隊沒有攻擊,如果換了趙北在場的話,只怕立時給攻下來了。
楊王鵬顧慮給列強幹涉的口實,沒有下令攻擊那間籤押房,但他也沒敢放這些日本人離開,況且日本人根本沒有離開的打算,趙北軍令森嚴,他是知道的,於是便派兵將這個廠區圍起來,並派人飛報趙北,趙北也沒立即下令攻擊,在弄明白了籤押房裏是什麼人後,趙北命令楊王鵬的部隊撤走,換上了他的警衛營和革命衛隊,看住那幫日本人。
現在,雙方已對峙了一夜,互相放了些冷槍,但都有所顧慮,沒敢真打,革命軍將廠區各戰略要地全部佔據,日本人也不客氣,已在籤押房外構築了簡易工事,還架了挺哈奇開斯機關槍,勉強與架在幾百步外的那兩門革命軍的野戰炮分庭抗禮。雙方已進行了幾次交涉,日本人仍然拒絕撤退,最後的一次交涉剛剛結束,革命軍的特使仍然是毫無所得,只能放棄交涉努力。
「盛先生,請簽字。只要簽了字,我們立即保護你離開。如果不簽字的話,我們日本方面將單獨撤退,你只能留在這裏和革命軍對話了。」西澤公雄將那份合同草案推到盛宣懷面前,在中國呆了這麼多年,他的中國話已說得非常流利。
盛宣懷看了一眼,哼道:「我已說過,到了漢口再說。閣下未免有些輕重不分,現在外頭叛軍的大炮就指着咱們,剛才更是在外頭喊話,咱們再不撤退,他們就要開炮了。你們不先去想如何應對,卻來逼我簽字,是不是有些利令智昏?你們如果單獨撤退,老夫也不會求着你們帶老夫走,大不了殉國而已。」
日本人的合同草案非常苛刻,不僅要求得到漢冶萍公司一半以上的股份,而且要求將供應八幡制鐵所的大冶鐵礦石的價格降低一半,在盛宣懷看來,這簡直是搶劫!他算是明白張之洞為什麼對此事假裝不知道了,同時也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來漢陽和日本人談判,早知日本人如此貪婪,倒不如將這鐵廠送給叛軍了,到時鐵廠是盛是衰,已與他盛宣懷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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