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
第三名貢士,中了,真的中了……
鄭光從未奢侈的狂妄的設想過自己可以考取前三甲的名次,雖然不是殿試的前三甲,以至於成為探花郎,但是,會試的前三甲一樣很說明問題,考取前三甲,不僅是實力的證明,更是未來的保障,未來在官場上論資排輩的時候,名次越高,地位越尊崇,更別說一甲前三名可以直接進入翰林院,成為大明最清貴的官員。
所以鄭光覺得以自己的才華和做文章的能耐,並不一定可以在嘉靖二十六年的傳奇科考班裏面佔據多高的地位,因為這一科的進士的確在後來做了太多太多的功績,有太多太多的高官達人,不乏名留青史者,而鄭光並不知道自己與這些精英之間的差距是多少。
但是現在,鄭光知道了,第一名是浙江餘姚人胡正蒙,第二名是李春芳,自己位居第三,僅次於其中兩人,在傳奇科考班的三百零一人里,僅次於兩人,兩個三十多歲的老司機。
未等他完全的接收這些信息,瘋狂慶祝的人們已經將他團團圍住,為他待上大紅花,噼里啪啦的鞭炮震耳欲聾,隆隆的鼓聲驚天動地,人們將鄭光扶上了戴着大紅花的高頭大馬,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將自己送到了遊街的隊伍里,少傾,便看到一臉蒙蔽不知所措的李春芳也同樣被送到了遊街隊伍里,整個南直隸的遊街隊伍都被整合完畢,李春芳領着頭,就等着出去遊街了。
雖然沒能拿到最重要的會元,但是至少前三甲里兩個都是南直隸的,剩下一個浙江的也算是東南人,往年牛氣沖天的江西人這次的三甲一個都沒撈着,就算是前五名里,也只有一個張春是江西人,兩個南直隸的兩個浙江的,大傢伙兒算是狠狠的搓了這科舉第一強省的銳氣,所以也算是解氣了。
不一會兒,好事者已經把南直隸的中試者還有浙江的中試者名單給統計出來了,總共三百多人里,浙江和南直隸這兩個傳統強省佔據了超過百分之五十的名額,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幾屬於江西,還有一些被福建還有其餘諸省瓜分了,總而言之,前三甲,是屬於南直隸、浙江還有江西。
山西人雖然最重視科舉,但是奈何文脈不夠昌盛,第四的福建都能壓他們一頭,所以只能屈居第五,同樣屬西部,江西和山西的區別就是大,江西雖然不富裕,但是文脈昌盛,當今內閣兩位閣老,夏言和嚴嵩,全都出自江西,南直隸和浙江也無法奈何。
但是這一次科舉,前五名裏面四個都是浙江和南直隸的東南人,放到了殿試裏面,大家預計能考取前三甲的估計也大多數都是東南人,所以,現在內閣里是江西人佔據上風,可是風水輪流轉,等這一科的進士們擁有天下的時候,可就是東南人執掌話語權了。
大家興奮着,歡呼着,簇擁着騎着高頭大馬的新科貢士們去遊街慶賀,這樣的慶賀還有一次,是考取進士的時候,那個時候,才是最榮耀最光輝的時候,前三甲還有資格走一遍只有皇帝才可以走的御道以示尊崇,那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機會,榮耀無比。
不過,哪怕是這一次,也讓大部分貢士們激動難耐,流下了幸福的淚水,想起過往不堪回首的士子生涯,想起十年寒窗的痛苦歷程,想起過去落榜的失魂落魄,足以讓他們從身體上到精神上一起僵硬,但是這一次,他們越過了龍門,剩下的,就只有榮耀了。
比起殿試,會試才是真正的龍門。
大家歡呼着,敲鑼打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山人海旗幟招展,從四面八方趕來為家鄉舉子加油助威的老鄉們商人們是最高興的,也加入了歡呼的人群之中,北京居民們用羨慕的眼神看着這些新科貢士,很快就是新科進士的天之驕子們,一邊羨慕嫉妒,一面指着他們,對自己的孩子諄諄教誨——以後要做這樣的人,被萬民所敬仰。
所有人心裏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變為虛無,往日裏全部的憋屈鬱悶都化為飛灰,鄭光看見了李春芳,見他滿臉淚水,看到了胡正蒙,也是滿臉淚水,看到了徐渭,一臉懵逼不知所措,看到了張春,低着頭掩住面龐,顯然也在痛哭流涕。
恍惚間,他覺得自己的面頰被冷風吹的有些冷,一伸手拭去,卻發現臉上沾了許多水跡,明明沒有下雨沒有下雪,為何臉上還有水跡?鄭光不明白,不清楚,但是此刻的他,無暇關注這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