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少,原來聖人來去自如,他空等了一場。
忽然心中一痛,某種微妙的兄弟星緣感應「錚」的一聲斷了,小小的他的眼淚嘩啦掉下來,他的弟弟紫微,被送走了。
從那以後,他再感應不到半點紫微的星緣。
這是勾陳之後無窮無盡惡夢的開始,他像被黑色的海包圍,被混沌的星塵束縛,掙扎不開,快要滯息,他一直在大叫,卻不知自己叫的是誰,叫的又是什麼。
黑暗層層傾覆,他被壓得動彈不得,漸漸手腳失力。
我要死了麼?他在想。
死倒是不怕,早該死在當年赴劫。
只是不甘心……在死前,「我還想見一個人。」
「我想解下他的發,望進他的眼,我想輕輕撫上他的唇,告訴他我想親他。」
還想再問問他,「你……可曾在意過我?哪怕一點點。」
於他掙扎着不肯沉淪,等那個人的回音。
這個夢真實到居然能聽到那個人的回音。
那個人在叫他「陳武,陳武。」
一遍又一遍。
那個人的聲音很好聽,既有男子的雄渾又有女子的溫柔,他聽得痴迷,側着耳朵想離得近些。
這個動作似乎讓那個人又驚又喜,那個人輕輕顫了一下,聲音還高了一些。
接着他聽到那個人開始唱小曲<="r">。
其實不算曲子,沒調沒譜的只有長長的白話,但勾陳聽着特別舒服,便又靠近了些。
那個人似乎怔了怔,又僵了僵,勾陳以為那個人會把他放開,不想那人竟任由他靠着,甚至還更溫柔地抱緊了些。
多少年沒有人抱過他,勾陳沉淪當中,一身俠骨丹心化成春水。
不知過了多久,勾陳聽那小曲竟沉沉的睡了,沒有惡夢,沒有回憶,單純地睡着了。
多少年來,從無如此舒暢睡過。
勾陳醒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雙血跡斑斑的手,若不是耳朵漸漸恢復聽力,聽到了一串低淺的男聲,他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扎蟈蟈才弄得滿手是血。
眼珠轉一轉確認了自己正被人抱着。
勾陳腦海里仿若清風扶過:這雙手骨節分明,這聲音清潤憂鬱,這個懷抱有特有的海的氣息。
這個人是樓越。
一挺身想坐起來,卻被人巧妙地抱回懷裏。
然後他聽到頭頂上的聲音傳來:「道心穩了麼?」
勾陳愣了愣,才回憶起前情,答道:「穩了。」
「內府還動盪麼?」
「尚好。」
「要起來麼?」
勾陳:……並不想起來。
「還是要睡下?」
勾陳就坡下驢地點了點頭。
然後感到自己被人輕柔地抱起,視線調了一個頭,又被人放下。
他從睡在樓越懷裏變成了睡在床塌上。
勾陳頗有些遺憾地想:我其實不是要這種睡下……
他以為樓越放下他就會走開,卻見樓越坐到了床尾,道了一句「你睡,我護法。」
然後淺淺的經文又響起來,這回聽明白了,不是小曲,是《勾陳心經》。
勾陳先前還努力睜眼去看樓越,見樓越衣裳上也有斑斑點點血跡。他又心疼又疑惑,很想坐起來問問樓越。
卻不知為何困頓的很,許是因樓越念經文的聲音太溫柔,許是樓越此時的神情□□寧,他一時鬆了意志,竟又沉沉睡去。
操心了上萬年,存了一點點疑惑和心疼,勾陳在睡夢中也不得安生,潛意識翻來覆去提醒自己:樓越手上有傷。
直到熟悉的海的氣息又坐近了些,他才漸漸放鬆睡去。
翌日勾陳醒來,床邊無人。
他摸了摸樓越坐的位置,還有餘溫<="r">。
起身到崖上轉了一圈,不見人。再到樓越房門口聽了聽,樓越在裏面。
勾陳像往常那樣等在外面。
忽聽裏面悶哼一聲。
接着是倒地的聲音。
勾陳立刻就想到是樓越摔倒了,連忙就要推門而入。
第四十一章道心何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