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當清晨第一縷晨光落在凡間時,客棧里的那支白蠟燭蠟身燃盡,蠟芯上的小火苗撲騰了兩下,便熄滅了。
山巔上,有一縷幽魂化作了晶塵,在朝陽的映照下光澤淺淺。還好,起碼撐到了朝陽升起的那一刻。
傾瑟收拾妥帖了之後,一大早在一樓櫃枱結了帳離開了客棧。她沒去管隔壁的君玖,獨自一人走出了城門,走到一片荒郊野地,捏訣騰上祥雲,直直往皇城的方向去。
還有最後一隻鬼。一隻惡鬼。
很快,傾瑟便到了皇城附近的一座山頭。站在山頭上遠遠望過去,皇城裏面的城樓建築高大巍峨十分氣派。然而,那一座座皇城的宮殿上方,卻盤旋着沖天的濁氣與怨氣。
而且……那皇城之中的守護龍氣,已然虛弱得厲害,只要不用心分辨,就完全注意不到!任這樣發展下去,情況之糟糕,恐怕就不僅僅是幽冥境的事情了。
但凡凡間的國君,在皇城深宮之中,必然會有守護龍。只要龍氣越旺盛,國君一國之主的位置才越穩固長久。若是龍氣有損,國君必不能周全。
傾瑟果斷地揪出了這小小山頭的土地神。土地神是個矮小老頭兒,哪裏見過傾瑟這樣的上神,遂自土裏一爬起來便跪拜行禮,道:「小仙見過大仙,見過大仙!」
傾瑟讓土地神起來,道:「本司幽冥境沒留意,讓一個為非作歹的惡鬼給不慎溜回了人間。惡鬼該是在這皇城之內,濁氣與怨氣衝天可以理解。小土地,本司問你,為何皇城裏面的龍氣卻也稀疏得這般可憐了?」
土地神顫顫巍巍道:「大仙可算是來了,皇城裏確實來了一個惡鬼,附身在國師身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皇帝年紀小,對國師言聽計從。小仙法力卑微也奈何它不得。不過大仙所說的皇城龍氣,這個小仙也委實是不得而知啊。」
恰恰此時,後面傳來一道清清淡淡的聲音,令傾瑟倏地麵皮就拉了下來:「皇帝怕不只是對國師言聽計從,而是守護龍被縛不得不聽從國師讒言。」
傾瑟黑着額頭轉過身去,看着來人,陰測測咬着牙道:「你來這裏幹什麼,還不回你的青丘去麼,青丘都快長青苔了。」
這來人嘛,自然是毫無疑問無須多問,恰恰乃青丘君玖。
只可惜,傾瑟離開了客棧,卻還是甩不掉他。
君玖沖傾瑟眯眼,微微傾城而無害地一笑,道:「本君來看司主捉鬼。」
土地神見一下來了兩位上神,兩位上神之間的氣氛又有點不大對勁。遂連忙道:「啊呀這位大仙說得有道理啊,兩位大仙還是別耽擱了趕緊入城去看一看罷就能曉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哎唷小仙我昨日又聽說朝中有大臣被皇帝小兒給關起來了,指不定又要滿門抄斬呢。最近啊,死的人是太多了……」
傾瑟冷冷哼了一聲,捏訣往皇城去,道:「別怪本司沒提醒你,惡鬼難纏,身後不知有何人相助,上神當潔身自好才是。」
君玖淺淺笑道:「勞司主憂心。」
「誰憂心你,自以為是。」
(二)
在皇城落腳之後,果然皇城裏到處流言蜚語人心惶惶。
土地神說昨日又有一位朝廷官員被抓,聽得一路凡人們偶爾四下張望之後方才放心竊竊私語一番,被抓的是一位言官。因極力向小皇帝進諫彈劾國師殘害忠良,惹怒了國師亦惹惱了小皇帝。遂一道聖旨,將那言官的一大家子給統統抓進了天牢裏。
沒有哪個敢替那言官求情。
只怕那言官的一家子是凶多吉少。滿門抄斬,這段時間簡直是太頻繁了,一般的百姓還不准議論,若要是被逮到了就得跟那些被斬的一個下場。
不過,是經歷過一回的人,傾瑟對「滿門抄斬」這四個字,仍舊是敏感得緊。
兩人走在大街上,君玖閒閒散散地隨意問了一句:「眼下要直接去國師府麼?」
傾瑟一想起某些前塵往事,心裏頭就止不住的煩躁。遂不耐地道了句:「這與你何干。」或許是日頭有些大,烘烤得傾瑟一陣目眩。說着她便轉進了街邊的一間茶樓。
對君玖話是這麼說,但傾瑟私底下不是沒有打算。若眼下就去國師府,未免太張揚。且白日裏陽氣太盛,不好將那凡人身體裏的
章六十六去往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