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小魚小蝦,多少有些難堪。這二人是李自成的智囊、利刃,而李自成如今也算是個草頭王,即便鼓吹一番也不為過。只是其中度量還需斟酌,若是成了為敵張目,咱們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殿下放心,這事我親自找人去辦。」吳甡道:「只要殿下在民間的聲望起來了,朝中自然有人跟風,那時便是水到渠成,誰也不敢輕視殿下。」
「所謂結黨的黨,裏面多的便是這些跟風的人吧。」朱慈烺拿吳甡的罪名開玩笑道。
吳甡略顯尷尬,卻也親近了許多,道:「其實老臣何嘗有朋黨之心?不過就是一些同年、同鄉,找臣出頭,要個公道。」
朱慈烺聽了微笑不語,一側頭,見閔展煉坐在一旁笑得眼光燦爛,不禁好奇問道:「閔先生為何喜笑顏開?」
閔展煉微微行禮,道了聲「萬死」,又道:「屬下聽了吳先生如此說,忍不住想:原來朝堂上的大官人跟咱們市井流氓也是一樣。無非就是出頭為人討個公道,結果就聚起了一幫徒子徒孫。」
朱慈烺跟着笑了起來。
吳甡乍聽之下覺得有些斯文掃地,但細細想來這閔展煉說得還真不錯:只不過一者是青衫紫袍進士及第的人中俊傑,一者是褐衣短衫街頭廝混的市井盲流;一者是口誅筆伐滿口大義,一者是拳打腳踢明說利害。剝去了那層衣服,兩者還真沒什麼區別。他越琢磨越是覺得有意思,竟也跟着笑了起來。
帳中人笑了一陣,蕭陌卻在外面通報求見。朱慈烺也沒讓吳甡迴避,宣了蕭陌進來。蕭陌分明聽見裏面的笑聲,等進去一看,朱慈烺已經抹盡了笑顏,一臉陰沉地看着他。他心中一虛,上前見禮道:「卑職參見殿下。」
「賜座。」朱慈烺指了指閔展煉身邊的椅子,又問道:「戰損統計出來了?」
「是,殿下。」蕭陌緊趕慢趕總算趕上了戰場打掃,對於太子殿下親自領兵出戰心有餘悸。好在佘安沒有讓他失望,雖然下令攻入戰場的時間晚了點,但他直接擂鼓鳴號,也算是反應及時。
「如何?」朱慈烺冷下臉並非對蕭陌不滿,只是單純想到自己手下喪命沙場,心中有些沉重。他雖然有過把女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牲口用的過往歷史,但壓榨勞動力和讓人送命完全是兩個概念。
「此戰共殺敵八百三十六,俘虜兩千三百四十三,其中為將者六員。」蕭陌先報了戰績。
朱慈烺知道這主要是在敵陣崩潰之後的殺敵數,微微點了點頭。他回想起當時的戰鬥情景,一旦破陣就像是單方面的屠殺。雖然手下兵士高喊着「跪地免死」,但仍舊有反應慢半拍的賊兵被一槍捅倒,或是削了腦袋。
「我們的損傷呢?」朱慈烺問道。
「殿下,我東宮侍衛營陣歿一百十七人,重傷者三十六,輕傷二百四十四,下落不明者有十八人。」蕭陌準確地報出了自家戰損。
朱慈烺前傾了身子:「傷者都得到醫治了麼?青衫醫那邊人手夠用麼?」
「傷者都已經收納進了治療營,」蕭陌補上一句,「不論敵我……所以青衫醫那邊有些疲憊。」
「不論敵我一體救治」是朱慈烺定下的基調,從青衫醫們的態度上,他知道下面實際操作肯定有偏重。不過偏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同胞性命不可輕忽的思想已經埋下了種子。大賊寇固然是朝廷之敵,但並非大明之敵。曾經的歷史告訴朱慈烺,朱明覆滅之後,滿清趁機入關,真正抵抗滿洲率獸食人的主力正是闖營和西營這些「賊兵」。
「從城中多找些健婦配給青衫醫打下手,讓他們能動嘴就別動手。」朱慈烺道:「現在是他們的戰場,咱們只能盡力支援。」
蕭陌垂頭應是,又道:「殿下,卑職分了一司去追剿散落的賊兵,從白沙至汝州的糧道已經基本通暢,請殿下示下。」
「讓訓導官告訴兵士們,李自成才是大敵。今明休整兩日,整編部曲,後日拔營南下,馳援秦兵。」朱慈烺沒有召開軍議,決斷道。
「卑職遵命!」蕭陌領命而出,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吳甡在一旁聽了,問道::「殿下真的要馳援秦兵?」
「先生可有高見?」朱慈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