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春雨方歇。
細雨洗淨了這座城市的冬季的沉悶與寒意。
樹發新枝,花含苞蕾。
春風東起,北雁南歸。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生機勃勃的方向發展。
但在這春意盎然之中,一些流言卻開始在市井之中傳開。
比如天子稱病是假,司馬詡挾天子是真。
比如西涼大軍圍城,朝廷卻不予理睬。
又比如西蜀叛變,北地起兵。
這些流言以一傳十,以十傳百,真假勿論,但有言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民間對於朝廷的質疑在這段時間確實越來越重,更有甚者稱,這些流言其實都是魏皇血書所詔,命人送出宮中,傳於諸人之口。
也有人,這是遠在西涼的蘇長安派人送入京城,流於民間。
天子的安危暫且不論,畢竟尋常百姓又哪進得了皇宮,見不到天子,大臣們也對此緘口不言,百姓們又哪能知曉其中真假。
但西涼的局勢,隨着越來越多的流民流離至長安,也從某種角度坐實了西涼的危局。
因此在長安的城的酒館茶樓,討論西涼,討論蘇長安的人比比皆在。
而曾經如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妖族奸細蘇長安,似乎也搖身一變,漸漸成了人們心中的一位忍辱負重的英雄。
反倒是那位如今天嵐院的院長,徐讓卻又成了諸人口中口誅筆伐的對象。
只是,這位院長大人卻對此不以為意,世人少有見他出來走動,似乎那個的天嵐院,如今已經成了那位院長大人唯一的生活空間。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坐於長安城數一數二的酒樓——明月樓中,他坐在上層最好的包間中,透過窗戶看着樓下酒肆里有位書先生正拍着驚堂木,一板一眼的講着某些故事。
因為離得太遠,他並不能聽得太過真切,只能在那些酒客的叫好聲中隱約聽見某些字眼。
比如蘇長安、比如莫聽雨。
那位書先生叫做孤千帆,他隱約記得似乎那本《南翠歌》便是出自他手。
本來他在這長安城裏那多如牛毛的書先生中並算不得出奇,只是隨着最近蘇長安的事跡被人們發出來,他這個一直着蘇長安與莫聽雨故事的書先生也水漲船高,成了各大酒肆都想要請到的香餑餑。
想到這裏,坐在樓上的那位男子忽然展顏一笑,隨即又拿起手中的酒杯,自飲自斟起來。
而在他身後的角落,一把通體猩紅的長槍正安靜的被斜立在那裏。
這槍跟隨他多年,無論做何事他都將之帶在身旁。
他把他當做朋友,亦當做知己。
吱呀。
這時,包房內的房門忽然發出一陣沙啞的響動,然後,這裝潢極為華麗的木門,便被人從外側緩緩推開。
一位長相俊美得好似女子的男人便在這時緩緩走了進來,他手持一把摺扇,隨時涼爽的初春,卻依然用手將之輕輕煽動。言行之間露出一股不似男子的女兒態。
「辦好了?」坐在房內的男子見來者,只是輕輕瞟了他一眼,便低頭繼續品嘗着杯中之物。
「嗯。」那俊美男子對於他不咸不淡的態度倒是絲毫不惱,他自顧自的坐下,也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水,放在嘴邊輕抿一口。
「我已經讓人將血詔與蘇公子的書信臨摹成數份,明日便叫人偷偷在坊間傳閱。」
這俊美男子的聲音也是異常陰柔,若非他喉嚨處當真長着喉結,恐怕不少人都得暗自懷疑他實則是女兒身。
「嗯。」男子頭,這俊美男子的家世龐大,在長安的民間更可以撐得上地頭蛇一般的人物,他做此事,自然不會有什麼差池。
「只是,此事雖然可以調起一些民間的聲音,甚至可以引導一部分輿論,但終究上不得台面。」俊美男子道,他挑眉看了男子一眼,問道:「下一步,你準備如何去做?」
男子聞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起身拿起了被他放在一旁的長槍,伸手在那猩紅的槍身上擦拭,他的動作很慢,同時亦很專注,就像是在撫摸情人身體一般。
「長安在西涼過得很精彩。」
「北通玄在西涼過得也很精彩。」
第一百三十二章我的槍,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