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原本已有些緩和下來,眼下卻又驀地重新緊張起來,且連對話都變得讓謝玉引不太聽得懂了。
她一邊撫着和婧的後背給她順氣兒,一邊不解地看向孟君淮。卻見孟君淮猛地站起身向外而去,走得足下生風!
「殿下?!」玉引一驚,趕緊示意珊瑚跟過去。這廂和婧更是嚇壞了,「哇」地一下哭猛起來,雙臂環住玉引的脖子喊:「父王別生氣!!!」
「……父、父王沒生氣。」玉引哄得有點無措,「父王肯定不是生你的氣,啊,乖。」
她強定住心神吩咐:「珊瑚,去叫凝脂回來陪陪大小姐,我去看看殿下。」
她說罷又拍了拍和婧的後背,就把她抱到榻邊一放,然後自己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其實她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對——因為這其間想逃開避事的心思佔了大半,但她一時也沒別的辦法啊!她真的不知後續還能怎樣哄和婧!
剛邁出堂屋,玉引腳下便頓住。
孟君淮並沒有走遠,就在幾丈外的院牆邊,手搭在牆上、額頭抵在手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玉引站在堂屋門邊怔了怔,走過去又在他身後怔了怔,才遲疑着開了口:「殿下?」
她看到孟君淮的肩頭稍稍一緊,又隨着重重的呼氣聲松下去。
然後他轉過身,神色黯淡:「王妃先歇着,我帶和婧去前頭,我有些話要跟她說清楚。」
他說罷便往堂屋走,玉引立即叫住了他:「殿下!」
她看看他的神色:「我能問問殿下要跟她說什麼麼?或者……殿下告訴我,這裏面我所不知的,都是什麼?」
孟君淮很快就搖了頭:「陳年舊事,與你無關。」
玉引突然心裏很不高興,而且她沒由來地想到他那晚跟她說的那句「喜歡你一心向善,覺得我不對也直說,像個正妃的樣子」。
這兩件事其實是沒有什麼關聯的,但她現下偏偏拿它們對比起來。然後她很明確地知道,自己喜歡聽他說的那句話,而不喜歡他現在這樣!
見他嘆了口氣後又往前走,她眉心一蹙就追了上去,再度把他攔住:「什麼叫與我無關?殿下您說得不對!」
孟君淮抬眼看看,眼底不禁一顫。
她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這雙眼睛尤其讓他無所適從,他曾有好幾次心情不佳但一看她這雙眼睛就發不出火來。
可眼下,她眼底居然存着明顯的惱意?
他目不轉睛地打量着她,同時定下氣:「那你說。」
「我……我是府里的正妃,皇上下旨賜婚的。」她先強調了自己的身份。
孟君淮「嗯」了一聲。
玉引的話聽上去好像在賭氣又好像如常平心靜氣:「所以我現在是殿下的妻子、和婧的嫡母,府里的事殿下能管一半,我就能管另一半。」
孟君淮皺皺眉頭覺得不快,無奈她這話里又實在沒什麼可駁。
「所以府里的事,縱使是陳年舊事,殿下也應該告訴我,讓我弄明白、着手幫殿下處理,而不是刻意繞開我,讓我繼續雲裏霧裏的幫不上忙。」她抿抿唇,又是他已熟悉的那副誠懇認真的模樣,「我嫁給殿下、殿下娶了我,是緣分在這裏。殿下強擰着躲避,是乃『我執』,『我執』是萬苦之源。」
嘖,怎麼一言不合就論佛法呢?
他氣笑,目光在她臉上一划:「我不想說,你非要我說,就不是『我執』了?當真隨緣,該似那句『上善若水』。」
「……」玉引木了木,「『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老子》裏說的,這我知道。」
孟君淮頷首:「嗯。」
玉引有點僵:「可是……」
他睃着她:「嗯?」
她避開他的目光:「可是老子李耳,他是道家的!」
孟君淮:「……」
他一瞬間當真氣結,不知是為自己一時糊塗的露怯,還是因為謝玉引這樣「冥頑不靈」地跟他議論這些。
他憋了一會兒後繞過她繼續往前走:「我不跟你爭這個。」
他一這樣「油鹽不進」,謝玉引就不知道怎麼辦了。看着他進屋,她也只好先行跟進去,腦子裏還在斗轉星移似的琢磨,
第16章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