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內里心思來。
小夫妻倆離京之日,兩家長輩皆沒出城送別。
秦氏的老規矩,只迎得勝還朝或馬革裹屍的子弟,卻從不為族人送行。秦劉兩家是世交,劉婧的娘家長輩自也曉得秦氏這家規,故也沒打算壞了親家規矩。
於是乎,小夫妻倆輕車簡從,在中壘騎營兩萬將士及眾多諸曹輔兵的護擁下,浩浩蕩蕩的離了長安,遠赴數千里外的玄菟郡。
旁的郡守們可沒秦立這般輕省,他們去歲按月呈回的策論,真是被皇帝陛下盡數翻出來,逐篇問策評鑑,答不上話的必免不得一通訓斥。
去歲此時,皇帝陛下罵過就算了,今年卻將不滿意或無法應詢的策論盡皆打回,讓郡守們每日在中央官署重新撰寫。
陛下已然言明,寫不好就不准回返治地,即便他們寫上數月,中央官署內的庖廚灶間也是飯菜管夠。
大漢官僚體制嚴密高效,即便郡守數月不歸,對該郡府衙的政務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太守出缺或更替頻繁在漢初都是常見之事。
「無論缺了誰,大漢都不會垮!你等就老老實實呆着,將過往呈回的策論盡數修改好前,誰也別想離京!」
大漢皇帝態度極為強硬,將數十位郡守齊齊召入宣室殿,如是道。
雲中太守吳蒯倒是老神在在,心裏還不免對身邊的諸多臣僚幸災樂禍。
他去歲共呈回十篇策論,皆是論及如何整葺邊塞,囤兵戍邊,抑或派騎兵出塞例行巡視的,往往通篇儘是軍務,鮮少言及民政。
他是個不通文墨的武夫,本以為返京述職必會被皇帝陛下罵得狗血淋頭,卻不料卻得了陛下讚賞,說他懂得揚長避短,策論雖詞句粗陋,內容卻是實在,很是不錯。
十篇策論中,陛下唯有兩篇不甚滿意,分別是關於邊軍輪調和郡兵徵募的章程,與他細細商議討論後,方才打回讓他重新修改。
吳蒯依着皇帝陛下的意思,稍作改動後便是過關了,故他不日就可離京,回返雲中。
有數位內郡太守卻很慘,十篇策論盡皆被打回重寫,蓋因他們的策論涉及國政,簡直堪稱治國方略。
皇帝劉徹也沒罵他們好高騖遠,既是喜歡寫,那就要將之寫好,寫得完善細緻,寫好為止。
他們皆是臉色煞白,那些策論本就是高談闊論,涵蓋諸多軍政事務,就算讓中央官署各府司屬官共同研擬,怕也得花個大半年才能盡數擬得條理分明。
劉徹壓根不管這些,既是硬要清談務虛,就特麼別回地方治政,留在中央官署寫策論好了。
劉徹倒也沒將他們免職罷官,畢竟能成為封疆大吏,還是有其長才的,只是官場老油條總喜歡打官腔,唱高調,有些陋習罷了。
知錯能改,還是好同志,瑕不掩瑜嘛。
將他們折騰個小半年,讓他們長長教訓,改掉這清談務虛的壞習氣就行了,故而劉徹頒下聖諭,讓這數個內郡的郡丞暫代郡守治理民政,都尉仍掌軍政。
邊郡太守多少武將出身,策論寫得直來直去,反倒是顯得很務實,故而打回重寫的不多。
待得正月下旬,仍滯留長安的封疆大吏尚有十餘人,且皆為內郡太守,可見大漢的文官階層確已隱現清談務虛的苗頭,這股歪風邪氣必得儘早剎住才行。
張騫追隨劉徹多年,對他的心思了解頗深,呈回的策論深得聖心,自是不愁會被發回重寫。
然因着宮裏長輩們想留讓陽信公主和小張篤多留些時日,故一家三口待得過了上元佳節方才啟程,回返嶺南番禺城。
小劉沐與小張篤血緣相近,年歲又差得不遠,經過月余相處,已生出較為深厚的「革命情感」。
小劉沐尚未能理解離別的意味,小張篤卻是曉得的,便向小劉沐說日後再不能來陪他玩車車了。
皇子殿下先是生氣,隨後就是打滾耍賴,死死拽着小張篤的袍袖不教他離開,直到父皇老爹冷哼兩聲,他才收了那拙劣演技,抽着小鼻子滿臉不甘的從地上爬起來。
臨別時,兩個小屁孩執手相望淚眼,竟無語凝噎。
劉徹不禁失笑,心道自家兒子隨了阿嬌的脾性,看着沒心沒肺,實是重情重義的,且很是長情。
譬如他如今雖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