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沐微微頜首,復又道:「依少傅之見,可否傳令衛青,讓他親率細柳騎營進逼三連城?」
「不急,三連城距此地近愈兩千里,匈奴先行遷徙者,多為老幼婦孺,大半月光景都未必能到。」
趙立眸光連閃,不禁冷笑道:「如若可能,倒是希望這數十萬老幼婦孺皆能入得三連城,為了越冬,怕不得在城中易子而食?」
劉沐自是會意,卻又略帶遺憾道:「可惜漠北距我漢境着實太遠,我軍勞師遠征不宜久戰,如若不然,將龍城和三連城都圍上數月,匈奴必是不戰而亡了。」
「殿下,漠北苦寒,眼下凜冬將至,無論對敵對我,皆是不利,為免徒生變故,也不可拖得太久。」
虎賁校尉郅涿此時亦在帳中,出言提醒道。
「匈奴大軍退避兩舍,虎賁騎營日進一舍之地,兩日可抵近匈奴佈防之處。」
劉沐屈指輕敲桌案上的匈奴佈防圖,不容置疑道:「三日,孤王到時會多給你虎賁騎營三日,擊潰匈奴左賢王所部精銳,無須盡數殲滅,使其敗退撤防即可,九九重陽之日,孤王當率大軍,兵圍龍城!」
「諾!」
郅涿毫不遲疑,端是信心滿滿。
蓋因據諜者傳回的密報,匈奴左賢王撤兵兩舍後,正全力挖掘壕溝,設置拒馬,欲以此遲滯漢騎。
盤算是不錯,然卻也是兩面刃,壕溝拒馬能抵擋大漢戰騎,卻也會反過來制約匈奴騎兵。
陣地戰?
於火器部曲而言,簡直正中下懷。
三日光景,虎賁騎營若還推不平匈奴左賢王的軍帳,他郅涿就自刎陣前!
帳內諸將正要告退時,卻聞得有郎官在帳外請見,守帳內衛朗聲呈稟道:「殿下,郎中令有密函呈稟!」
太子劉沐倒也沒避諱諸將,喚了前來呈遞密函的郎官入帳,接過密匣,見得火漆上確是蓋郎中令的印鑑。
當着諸將的面,取出匕首,刮去火漆,取出密函,對照着特殊打印的那捲《紅樓夢》,頹自解讀着密函的內容。
暗語的編譯,在漢軍中有許多不同的方式,是可不斷變換的,譬如此時這道密函,除卻太子劉沐和太子少傅趙立,饒是郅涿等人拿到,也必然解讀不出。
「嗯?」
劉沐的神情漸漸轉作詫異,訝然道:「郎中令竟欲親自前來?」
諸將聞言,亦是盡皆瞪大雙眼。
郎中令,位列九卿,雖說官位不及三公,然若論及其實權,未必在三公之下。
過往的歷任郎中令,還僅是皇帝的保鏢頭子,現今的郎中令齊山則統掌內衛和暗衛,雖說郎衛已交由三大中郎將分掌,然其實權仍是有增無減。
放在後世,齊山等若是軍情系統的頭子,同時兼領中央警備機構。
除了皇帝劉徹,也就唯有尚書令主父偃,能對暗衛進行監管和制衡,便連御史府都是無能為力的。
正因如此,郎中令和尚書令皆是真正的天子近臣,其任用全憑皇帝信重與否,無人敢置喙半句,否則就是居心叵測。
此時聞得這位大佬貌似要來,諸將皆是頭皮發麻。
到底出了甚麼大事,要教郎中令離了未央郎署,「拋下」皇帝陛下不護衛,非得跑到軍中啊?
說實話,大漢雖是軍律森嚴,然軍中將士多是糙漢子,近年又不斷征伐外族,且連戰連捷,每每戰後,總少不得縱兵……
潛規則嘛,大家都懂的,便連軍律官和軍律監察史們都往往會視而不見。
總而言之,有些事若擺上枱面,真要較起真來,誰的屁股也不乾淨。
眼見匈奴將滅,此時郎中令來了,諸將自然極不樂見。
太子劉沐出身黃埔軍學,亦沒少與軍中將士接觸,自是接地氣的,瞧見諸將面色有異,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