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片刻,李松亦是行至近前,蹲在他身側輕聲道:「那摟着兩個孩子的匈奴女子在給他們哼匈奴民歌,歌詞大意是: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失去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哦?」
倉素眸中不由寒光微閃。
安夷將軍公孫歂和卑禾候瓦素各去年方才領兵出征,將匈奴右部在河西走廊的駐牧地盡數清掃又花去大半年。便即是說,匈奴部落被盡數驅離祁連山,至今尚不足一年。
這首匈奴民歌定然是新近所作!
那匈奴婦女會唱,唯有兩種可能。
其一,他們近期與其餘匈奴部落有過接觸;其二,他們本就是從河西走廊僥倖逃脫的匈奴牧民,甚或他們的部族就是被安夷將軍剿滅,方才成了流浪牧民。
按照主帥李廣先前的謀劃,今夜得繼續進兵,沒有多少時辰再來磨蹭,倉素眸光冷冽,沉聲道:「隨我去瞧瞧!」
他領着李松,又喚過趙立,邁步行至匈奴人圍坐的篝火前,直接用大漢官話朗聲問道:「有會說漢話的麼?」
匈奴人皆是垂首不語,被那婦女摟在懷裏的兩個孩子更蜷着身子,緊緊靠着自己的母親,顯是頗為畏懼驚慌。
倉素目光何其銳利,借着火光緩緩掃視,便察覺其中有兩名面容頗為相似的壯年男子神色頗不自然,旁的匈奴人亦是不時偷偷用眼角餘光看他倆。
兩人應是兄弟倆,亦是這夥人的主心骨。
「既然都不會說漢話,留着有甚麼用,全殺了!」
倉素冷哼一聲,拂袖轉身欲走。
「諾!」
趙立和李松齊聲應諾,抽刀出鞘,邁步上前便要揮刀斬人。
匈奴人皆是驚駭驚叫,起身欲逃,旁邊早已圍着準備瞧熱鬧的細柳將士忙是抽出寒光凜凜的馬刀,將他們盡數逼回篝火旁。
「我會說,饒命,饒命!」
「我也會說,我也會說,不要殺我們!」
那兩名壯年男子忙是跪倒在地,用半生不熟的漢話向倉素求饒道。
「此時才會說?晚了!」
倉素麵露冷笑,從綁腿處抽出一柄為羽林衛特製的匕首,扔到他們面前,陰惻惻道:「各自削去一指,我便暫且留下你等性命!」
兩人皆是渾身顫慄,旁的匈奴人雖不識漢話,卻也看出情形不妙,站着圍成一團,哆嗦個不停。
倉素半闔着眼瞼,淡淡道:「不肯麼?還是下不了手,需我命人幫幫你們?」
看着年歲稍大的男子忙是咬着牙,伸出左手小指擱在石頭上,拾起匕首朝狠狠削了下去。
他削得極為用力,匕首又甚是鋒利,幾乎毫無阻礙的將那小指頭連片帶骨的削了下來。
他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悽厲的哀嚎出聲,右手用袖口緊緊裹住左手的斷指出,卻阻不住不斷冒出的血液。
一旁的匈奴人皆是驚駭失色,卻不敢再喊叫,只因周圍的細柳將士儘是持刀在手,眼中殺意凜然。
唯有兩個半大的孩童,張嘴欲叫,卻被他們的母親牢牢捂着嘴,緊緊將他們的小腦袋埋進自己的懷裏。
倉素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位母親眼中滿是畏懼,卻又蘊着濃濃的擔憂和哀痛望向那斷指的男子。
想來兩人應是夫妻吧?
倉素心中微微嘆息,大漢和匈奴早已不死不休,必得有人擔下惡名,做下惡事啊。
何況大漢似李松和趙立這般的軍中遺孤數以萬計,能像他們這般幸運進入遺孤院的卻少之又少。每年有多少孤兒凍死餓死,可不都是匈奴人造的孽麼?
他收起心中僅有的一絲憐憫,將目光投下年歲稍幼的那名男子,謔笑道:「輪到你了。」
那男子顯是沒他兄長那般狠絕,絲毫不顧地上礫石扎人,跪着匍匐到倉素腳邊,抱着他的小腿,連連親吻他的鞋面,口中哀求道:「饒命,饒命……」
斷指男子顯是被自家阿弟太過卑微的舉動震驚了,忍着劇痛用匈奴話怒喝連連。
倉素雖是聽不懂匈奴話,卻也能猜到他在說些甚麼,便是輕啟薄唇:「殺!」
話音未落,便見斷指男子的頸脖間寒光閃過,登時顯出一道深深的血口,不斷往外噴出濃稠
第二百一十六章 賀蘭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