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故去後,一直盡心輔佐軍臣單于,亦師亦友。然而隨着軍臣單于漸漸鞏固了手中的權勢,就隱隱的疏遠中行説。這讓從小教導他帝王之道的中行説惆悵不已,大有挖坑埋自己的寂寥味道。如今連番失利,更是讓兩人漸行漸遠。
望着遠處還在熊熊燃燒的山林大火,和隨風飄來的滾滾濃煙,軍臣單于無奈的下令拔營後撤。數日後,隨着大雪的到來,肆虐多日的山火終於漸漸熄滅。但此時的匈奴大營,已經斷水多日。他們早已發現疫病的來源,正是被污染了的水源,自是不敢再取用。原本還能從山中取少許乾淨泉水,如今卻必須盡數遣人到百里外的河流上游取水,實在不堪十數萬大軍使用。如今天氣漸寒,攻城的難度愈發大了,漢軍又如此難纏,顯然看不出任何勝算。若在堅持下去,也只是頽自空耗實力罷了。
無奈之下,軍臣單于遙望勾注山脊上巍然聳立的雁門塞,長嘆一聲,下令班師回龍城越冬。匈奴諸將雖心有不甘,卻也沒有了必勝的信心,只得默默的傳令整軍。而匈奴將士們得到消息,整個大營一片歡騰,慶祝能離開這片被詛咒的土地。
大帳中的軍臣單于聽到震天的歡呼聲,面色鐵青,此番的失敗,將成為他永遠無法洗刷的恥辱。可以想見,一貫只信奉實力的匈奴大貴族們定會更加支持左賢王,對他的單于之位形成巨大威脅。
得知匈奴人撤兵的消息,雁門塞內一片歡聲笑語。府衙之內,雁門太守郅都拍拍馬嶼和公孫賀的肩膀,眼中滿是讚許之色,感嘆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此番大戰,虎賁和羽林居功至偉!」
馬嶼臉色微紅,眼中滿是激動之色,不是為立下大功,而是完成了太子的囑託。如今數百虎賁衛已見識過戰陣,雖說只是在城頭防禦,但好歹手上已經染血,也知曉了戰爭的殘酷,至少能做到臨陣不腿軟,見血不噁心了。
倒是公孫賀撇撇嘴,略帶遺憾道:「可惜焚林當日沒敢冒險襲營,若是能殺上幾個賊酋,也好回去向太子殿下多討些賞賜。」
郅都不由失笑,能讓他這個萬年死魚臉露出笑容,實在是很難得之事,除了今日大勝的興奮,更是因為他極為欣賞公孫賀。在郅都眼裏,這個行事隨意,天馬行空的少年,領着手下百餘羽林衛,滅賊寇於談笑之間,一切以結果論,從不在意手段如何卑劣,更對所謂的規矩和假仁假義嗤之以鼻,實在很對他的胃口。
數日後,遠在長安未央宮的景帝接到了郅都的密奏,迫不及待的看完,面露狂喜之色,毫無顧忌所謂君臣之禮和父子綱紀,招來太子劉徹徹夜痛飲,促膝長談。酒過三巡,醉眼惺忪的父子二人,勾肩搭背,幾乎要稱兄道弟,斬雞頭燒香結拜。所幸被哭笑不得的皇后王娡死死攔住,否則這泯滅倫常的父子二人,恐怕會成為大漢開國以來第一對被御史同時拼死彈劾的皇帝和儲君。
與狂喜的景帝父子不同,長安城的權貴們卻並未有絲毫的反應。以往匈奴來犯,總會引起朝野震盪,引舉國之力禦敵,而景帝此番卻罕見的嚴密封鎖了消息,並未從別處調動一兵一卒,官位低下的朝臣根本無從得知,而身居高位者,即使知曉,也只能故作不知。
此番不只是漢匈大戰,更是景帝和竇太后兩個派系之爭,如今景帝僅僅靠雁門郡的本地邊軍,就穩穩抵擋住匈奴大單于十數萬鐵騎,甚至在朝堂上都未引發一絲動靜,顯然已是穩壓力主和親保守派一頭。畢竟大漢男兒多熱血,既然能穩穩守住江山社稷,又何必將大漢女子送到那苦寒的草原上,飽受匈奴人羞辱?!
即便是竇太后,在接到雁門郡的捷報後,也是長舒了一口氣。她和景帝只是治國理念上的差異,卻也是希望這大漢能萬年永固。此番,她輸得甘願,輸得舒心!雖然這並不能改變她一貫的保守立場,但她卻隱隱希望自己能一直輸下去,最好輸得徹徹底底。作為大漢帝國的太后,更作為一個母親,女人的心理就是如此的不可理喻,卻也是如此的理所應當!
(呼呼,竟然睡了十幾個小時,實在不好意思,用力碼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