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皇后親蠶。
皇后的親蠶之禮盛大而隆重,當然,也很辛苦。
在典禮之前,要先齋戒三天,到了行禮的那天,天還沒亮就要起床,在儀仗隊的護衛下到先蠶壇,表演完養蠶之後,還要去採桑葉。
武則天率領着大唐的內外命婦參加,什麼後宮妃嬪、太子妃嬪、以及長公主、公主、王妃一堆兒的人都參加典禮,怎麼站怎麼跪連採個桑葉公主在什麼位置都有講究。
李宸不過四歲出點頭,和太平也一起跟着母親參加親蠶之禮,幾乎要累個半死,回宮的時候,已經在馬車上睡了一會兒。
回到公主院換下了親蠶典禮時穿的翟衣,李宸和太平又被女官帶着去了清寧宮。
李宸覺得自己實在是走不動了,乾脆就讓劉馨抱着她過去。
姐妹倆去到清寧宮的時候,武則天已經將舉行親蠶時穿的鞠衣換了下來,她正坐在鏡台前,對鏡畫眉。
李宸覺得母親是個很精緻的女人,雖然是一國之後,可她除了頭髮是讓侍女弄的之後,臉上的妝容從不假手他人。母親很少畫那種嫵媚動人的柳眉,反而是畫的那種比較接近現代人審美的英氣粗眉。
明亮的眼睛可以是看父親時的萬般柔情,也可以是看兒女時的千種溫情,但更多的時候,母親看人的眼神是頗為犀利的,那雙英氣眉一襯,頗有一股威儀,顯得不可侵犯又不至於咄咄逼人。
武則天見到李宸與太平,笑盈盈地朝她們招手。
&娘。」
兩個人走了過去,武則天將描眉的筆放下,兩隻手分別抱着兩個女兒,笑着說道:「可是覺得倦了?」
太平強撐着精神,搖頭。
李宸乾脆整個人靠在里武則天身上,掩了個哈欠,「很倦,想睡覺。」
太平見狀,忍不住取笑:「阿妹總是想着睡。」
李宸頭蔫蔫地枕在武則天的肩膀,沒什麼精神搭理太平。
武則天見狀,將她抱了起來放在炕上,伸手默了默她紅撲撲的臉,也沒覺得特別熱,大概就是參加典禮累的,於是放下心來。
李宸乾脆摟住母親的脖子,在母親的側頰親了一下,聲音愛嬌:「阿娘,陪我。」
武則天一怔,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輕聲誘哄:「乖,阿娘還有事情要處理。」
李宸卻拉着她的衣襟不放。
武則天揚眉,看向李宸,李宸彎着眼睛朝母親討好地笑着。
女兒天真而又帶着討好的笑容,讓武則天的心裏微微一軟,於是在炕上坐下,伸手輕撫着李宸的頭髮,笑道:「那阿娘陪你一會兒?」雖然有事情要忙,但將女兒哄睡了之後再去處理也是來得及的。
太平見狀,也自動地爬到炕上,在李宸的一旁躺下,眨巴着眼睛看着武則天。
武則天被這對姐妹弄得是又好氣又好笑,只得無奈地上了炕,兩個女兒一左一右躺在她身旁,讓她說睡前故事。
武則天說的睡前故事並不是什麼民間傳奇之類的故事,她說的大多數都是當年她們的外祖父魯國公離開長安在外任職時的事情,那時候正值武則天的童年,魯國公離開長安先後擔任過揚州、豫州等地的都督,後來便是在任職荊州都督的時候病死的。年幼時的武則天跟隨父親行萬里路,增長了不少見聞,也領略了許多的風土人情。
那些見聞和風土人情,從她嘴裏娓娓道來,總是別有趣味。
李宸聽着武則天溫柔的聲音,嘴角忍不住揚起了一抹笑。她哪裏又是非要母親哄才能睡覺,她不過是十分喜歡這樣充滿了溫情的母親而已。
李宸模模糊糊好像是睡着了很久,又好像沒怎麼睡,閉着眼睛半天,才完全清醒,醒來後聽到父母正在談論事情。
武則天:「我聽城陽說,越王似是想和英國公結為親家。」
李治的聲音帶着幾分好奇,「哦?越王府的小縣主竟然都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麼?」
武則天笑道:「越王府的小縣主應該是與旦兒同年,已經十來歲了,說親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成親。」
&陽的意思,是不想讓他們結為親家嗎?」
武則天的回答十分含蓄,「城陽並沒有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