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朱身子不住發抖,顫聲道:「我冷,好冷。」蕭峰甚是憐惜,除下身上外袍,披在她身上。阿朱道:「大哥,你今晚得報大仇,了卻這個大心愿,我本該陪你去的,只盼待會身子好些。」蕭峰道:「不!不!你在這兒歇歇,睡了一覺醒來,我已取了段正淳的首級來啦。」
阿朱嘆了口氣,道:「我好為難,大哥,我真是沒有法子。我不能陪你了。我很想陪着你,和你在一起,真不想跟你分開……你……你一個人這麼寂寞孤單,我對你不起。」
蕭峰聽她說來柔情深至,心下感動,握住她手,說道:「咱們只分開這一會兒,又有什麼要緊?阿朱,你待我真好,你的恩情我不知怎樣報答才是。」
阿朱道:「不是分開一會兒,我覺得會很久很久。大哥,我離開了你,你會孤零零的,我也是孤零零的。最好你立刻帶我到雁門關外,咱們便這麼牧牛放羊去。段正淳的怨仇,再過一年來報不成麼?讓我先陪你一年。」
蕭峰輕輕撫着她頭上的柔發,說道:「好容易撞見了他,今晚報了此仇,咱們再也不加中原了。段正淳的武功遠不及我,他也不會使『六脈神劍』,但若過得一年再來,那便要上大理去。大理段家好手甚多,遇上了精通『六脈神劍』的高手,你大哥就多半要輸。不是我不聽你的話,這中間實有許多難處。」
阿朱點了點頭,低聲道:「不錯,我不該請你過一年再去大理找他報仇。你孤身深入虎穴,萬萬不可。」
蕭峰哈哈一笑,興起飯碗來空喝一口,他慣於大碗大碗的喝酒,此刻碗中空無所有,但這麼作個模樣,也是好的,說道:「若是我蕭峰一人,大理段家這龍潭虎穴那也闖了,生死危難,渾不放在心上。但現下有了小阿朱,我要照料陪伴你一輩子,蕭峰的性命,那就貴重得很啦。」
阿朱伏在他的懷裏,背心微微起伏。蕭峰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心中一片平靜溫暖,心道:「得妻如此,復有何憾?」霎時之間,不由得神馳塞上,心飛關外,想起一月之後,便已和阿朱在大草原中騎馬並馳,打獵牧羊,再也不必提防敵人侵害,從此無憂無慮,何等逍遙自在?只是那日在聚賢莊中救他性命的黑衣人大恩未報,不免耿耿,然這等大英雄自是施恩不望報,這一生只好欠了他這番恩情。
眼見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阿朱伏在他懷中,已然沉沉睡熟。蕭峰拿出三錢銀子,給了那家農家,請他騰了一間空房出來,抱着阿朱,放在床上,給她蓋上了被,放下了賬子,坐在那農家堂上閉目養神,不久便沉沉睡去。
小睡了兩個多時辰,開門出來,只見新月已斜掛樹頂,西北角上卻烏雲漸漸聚集,看來這一晚多半會有大雷雨。
蕭峰披上長袍,向青石橋走去。行出五里許,到了河邊,只見月亮的影子倒映河中,西邊半天已聚滿了黑雲,偶爾黑雲中射出一兩下閃電,照得四野一片明亮。閃電過去,反而理顯得黑沉沉地。遠處墳地中磷炎抖動,在草間滾來滾去。
蕭峰越走越快,不多時已到了青石橋頭,一瞧北斗方位,見時刻尚早,不過二更時分,心想:「為了要報大仇,我竟這般沉不住氣,居然早到了一個更次。」他一生中與人約會以性命相拚,也不知有過多少次,對方武功聲勢比之段正淳更強的也着實不少,今晚卻異乎尋常的心中不安,少了以往那一股一往無前、決一死戰的豪氣。
立在橋邊,眼看河水在橋下緩緩流過,心道:「是了,以往我獨來獨往,無牽無掛,今晚我心中卻多了一個阿朱。嘿,這真叫做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了。」想到這裏,不由得心底平添了幾分柔情,嘴邊露出一絲微笑,又想:「若是阿朱陪着我站在這裏,那可有多好。」他知段正淳的武功和自已差得太遠,今晚的拚斗不須掛懷勝負,眼見約會的時刻未至,便坐在橋邊樹下凝神吐納,漸漸的靈台中一片空明,更無雜念。
驀地里電光一閃,轟隆隆一聲大響,一個霹靂從雲堆里打了下來。蕭峰睜開眼來,心道:「轉眼大雨便至,快三更了吧?」
便在此時,見通向小鏡湖的路上一人緩步走來,寬袍緩帶,正是段正淳。
他走到蕭峰面前,深深一揖,說道:「喬幫主見如,不知有何見教?」
蕭峰微微側頭,斜睨着他,一股怒火猛地在胸中燒將上來,說道:「段王爺
第二十三章塞上牛羊空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