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在本省取本省甲科屬官,不足,聘鄰省甲科推官、知縣。也就是說,做同考官的官員必須是進士出身。
杜生輝是進士,座師又是吏部尚書王直。這種收學生、蓄人脈的好事,自然不能錯過。
於是,杜知縣就在陝西學政的帶領下早早地去華州等候大欽差李禎李公。
黃威聽到這事之後突然心中一動,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機緣。又想起高文在平涼府參加童子試,混跡讀書人的隊伍,以至讓各地官府在緝拿逃犯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將一個殺人越貨的山賊和士子聯繫在一起,自己也是看到石廩生回韓城之後才查到高文去了平涼。
這事給了他一個極大的啟發:是的,就連姓高的畜生都想科舉,我也可以試試呀!沒錯,我黃威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秀才,如果這麼下去,這輩子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主薄。就算在任上做再多的事,也不可能跟進一步。可如果能夠得個舉人功名,那就是個直接縣丞的。以我的手段,只要真正進入官場,將來未必沒有一個好的前程。
是的,可以借這事脅迫袁新運和他身後的勢力,叫他給我黃威弄個舉人功名,等到得了功名之後,再給我謀個官職。
到時候,我黃威就是鯉魚躍龍門了。
黃威本是個有野心的人,一想到這裏,心中火熱。
當下就按捺不住,騎了快馬跑進西安城。
事實和他預想的那樣,袁新運聽到黃威說要參加今年的科舉之後,勃然大怒。說你黃威什麼狗東西,竟敢同本老爺說這種胡話?要想做舉人,要想當官,自己去考,如果能夠中進士,點翰林,別說區區一個從七品縣丞,內閣相爺也做得。不過,你這廝雖然是個秀才,可在主薄位置上蠅營狗苟一二十年,只怕《四書》《五經》都還給了孔聖人,叫你作一篇八股時文,想也是狗屁不通,偏生還有這種痴心妄想?
如果是往常被自己的幕後大老闆這麼罵,黃威早嚇得滿頭冷汗,告罪退下了。
但這個時候的他卻一臉的如常,說高文將來若被抓捕過堂,難免會在公堂上胡言亂語,牽扯到他黃威。自己真當那場合上,難保不會說些什麼叫大伙兒都不痛快的話來。畢竟,向馬政補貼銀子伸手那可是要抄家滅門的,我黃威這十多年來沒一日睡得安穩。這樣的日子早就過夠了,只想脫離陝西這片苦海。還請僉事可憐可憐黃某,許我一個舉人功名,給個縣丞的官職,遠遠打發到外省去任職。
「什麼,你還敢威脅本官了?」袁新運拍案怒嘯:「你找死嗎,你當本官什麼人了,內閣閣老還是吏部天官,說給你功名就給你功名,說給你官職就給你官職。我就是一個小小的僉事,可沒有這種能耐。」
說到這裏,袁僉事已是殺氣騰騰,作為執掌一生刑獄的高官,要弄死黃威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黃威卻是不懼,說小人可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一旦事大,朝廷追查下來,小人也只能據實自白,求留得一條小命了。當然,僉事待我恩重,自不敢打這個翻天印。袁大老爺你雖然沒這個手段,可你背後的人有啊!小人要的也不多,想來那人自是有法子的。
他已經預感到,陝西馬政這麼大漏洞,每年國家撥下來那麼多款子,單靠一個僉事肯定吞不下去,這個袁新運背後肯定還有大人物,只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誰。
這話已是無賴嘴臉,袁僉事也是沒有法子。悶了半天,才道,給你在吏部謀個官職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首先你得中舉啊。科舉一事乃是硬工夫真本事,你考得過自然是好,考不過,就算是天王老子說情也是無用。
黃威:「事在人為,要不,大老爺你再想想,天無絕人之路,小人相信這一點。」
袁僉事只道:「你下去等等,本官想想再給你回話。」
黃威下去等了幾日,袁新運就帶話過來說李禎李大主考和一應內外簾官已經到了西安,各地鄉紳和士林領袖都要去接待,補了黃威的名字,在大主考在西安城中的這段日子裏,可去應酬。另外,學政衙門那裏,他黃威可自去報名參加今年的鄉試。
至於接下來怎麼做,又如何去考,就看你黃主薄自己的手段了。
聽到袁新運這話,黃威歡喜得幾乎要飄上天去,自知道自己今年的鄉試怕是有門了。
所謂應酬,不外是縉紳和士子們在官府的安排下請主考官吃飯,負擔欽差大主考在陝西的一應開銷。一來可以為衙門節省經費,二來無非是來打個口風,探些題路,希望通個關節。
能夠被安排去接待應酬大主考的誰不是陝西的頭面人物,要麼是做過官的,要麼是士林的大名士。
黃威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主薄,竟然能夠不通過官學的選拔,就能直接參加科舉考試,又能被安排進這種場合,可見袁新運背後那人身份的尊貴。想到這裏,他不禁暗自心驚,又心中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