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破一道口子,如何能夠致命?抱着他身子,連叫:『胡兄,胡兄。
』但見他臉頰漸漸轉成紫色,竟是中了劇毒之象,忙撕開他的衣袖,但見一條手臂已腫得粗了一倍,傷口中流出的都是黑血。
「胡伯母又驚又悲,拋下手中孩子,那起那柄單刀細看。
那時我爹爹也知是刀口上餵了劇毒的藥物。
胡伯母見我爹爹沈吟不語,說道:『苗大俠,這柄刀是向你朋友借的。
咱家大哥固然不知刀上有毒,諒你也不知情,否則這等下流兵刃,你兩人怎能用他?這是命該如此,怪不得誰。
我本答應咱家大哥,要親手把孩子養大,但這五天之中,親見苗大俠肝膽照人,義重如山,你既答允照顧孩子,我就偷一下懶,不挨這二十年的苦楚了。
』說着橫刀在頸中一割,立時死去」。
「我親聽爹爹述說,胡伯伯逝世的情形是這樣。
但寶樹大師說的竟是大不相同。
雖然事隔二十餘年,或有記不周全之處,但想來不該參差太多,卻不知是什麼緣故?」寶樹搖頭嘆息,說道:「令尊當時身在局中,全神酣斗,只怕未及旁觀者看得清楚,也是有的」。
苗若蘭「嗯」了一聲,低頭不語。
忽然旁邊一個嘶啞聲音道:「兩位說的經過不同,只因為有一個人是在故意說謊」。
眾人聽得這聲音突如其來,一齊轉過頭去,見說這話的原來是那臉有刀疤的僕人。
寶樹和苗若蘭都是外客,雖聽他說話無禮,卻也不便發作。
曹雲奇最是魯莽,搶先問道:「是誰說謊了?」那僕人道:「小人是低三下四之人,如何敢說?」苗若蘭道:「若是我說得不對,你不妨明言」。
她意態閒逸,似乎漫不在意。
那僕人道:「適才大師與姑娘所說之事,小人當時也曾親見,各位若是不嫌聒噪,小人也來說說」。
寶樹喝道:「你當時也曾親見?你是誰?」那僕人道:「小人認得大師,大師卻認不得小人」。
寶樹鐵青了臉,厲聲道:「你是誰?」那僕人不答,卻向苗若蘭道:「姑娘,只怕小人要說的話,難以講得周全」。
苗若蘭道:「為什麼?」那僕人道:「只消說得一半,小人的性命就不在了」。
苗若蘭向寶樹道:「大師,此刻在這峰上,一切由你作主。
你是武林前輩,德高望重,只要你老人家一句話,無人敢傷他性命」。
寶樹冷笑道:「苗姑娘,你是激我來着?」那僕人搶著道:「小人自己的死活,倒也沒放在心上,就只怕我所知道的事沒法說完」。
苗若蘭微一沈吟,只著那副木板對聯的下聯,道:「勞駕你除下來」。
那僕人不明她用意,但依言將木聯除下,放在她面前。
苗若蘭道:「你瞧清楚了,這上面寫着我爹爹的名字。
你將這木聯抱在手裏,儘管放膽而言。
若是有人傷你一根毛髮,那就是有意跟我爹爹過不去」。
眾人相互望了一眼,心想以金面佛作護符,還有誰敢傷他?那僕人臉露喜色,微微一笑,只是這一笑牽動臉上傷疤,更是顯得詭異,當下果真將木聯牢牢抱住。
寶樹坐回椅中,凝目瞪視,回思二十七年前之事,始終想不起此人是誰。
苗若蘭道:「你坐下了好說話」。
那僕人道:「小人站着說的好。
請問姑娘,胡一刀大爺遺下的那個孩子,後來怎樣了?」苗若蘭輕輕嘆息,道:「我爹爹見胡伯伯、胡伯母都死了,心中十分難過,望着兩人屍身,呆了半天,跪下拜了八拜,說道:『胡兄、大嫂,你夫婦儘管放心,我必好好撫養令郎。
』拜罷起身,回頭去抱孩子,不料竟抱了個空。
我爹爹大驚,急忙詢問,可是大家都瞧著胡伯伯夫婦之死,誰也沒留心孩子。
我爹爹忙叫大家趕快追尋。
他忍住腰間疼痛,親自在客店前後查問,忽聽得屋後有孩子啼哭,聲音洪亮。
我爹爹大喜,急奔過去,那知他腰間中了胡伯伯這一腿,傷勢不輕,猛一用力,竟摔在地下爬不起來」。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