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訥訥地說道:「那可怎麼辦,日本人在外面等着哪」
怡春冷笑道:「就說我得了瘟疫,快要死了。日本鬼子最怕這個,保管以後連門都不登。」
老鴇咧了咧嘴,訕訕地向外走,邊走邊嘟囔:「你也知道日本人怕這個,你存心想讓日本人封我的門哪一口一個鬼子的叫,也不知道日本人和你結了多大的仇,讓他們聽見,就得抓你去坐老虎凳。」
怡春待老鴇走出去,咣當一聲用力關上了房門,呆了一會兒,她抓亂了自己的頭髮,又從地上蹭了些土,抹在臉上,然後往床上一躺,閉上了眼睛。
怡春本名叫李倩心,原是上海閘北一家麵粉廠小老闆的女兒,一家人本來其樂融融地生活着,但六年前的一二八淞滬事變徹底毀了這個美滿的家庭,毀壞了李倩心幸福的生活。
從天而落的炸彈炸塌了麵粉廠,炸毀了她的家,炸死了她的雙親和**歲的***。到現在她還記得妹妹死時的樣子,一件暗花格小褂子被染紅,滿月似的小臉蛋上滿是血跡,還有那遍地的麵粉,象冬天淒冷的雪……
兩行淚水從怡春的面頰上無聲流了下來,家破人亡,她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經歷了多少苦難,又落在這活地獄裏,不知何日是歸期。想着想着,怡春悽然一笑,南下窪子的亂墳崗子,一口狗碰頭的棺材,恐怕就是她的結局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怡春趕緊側身,將被子連頭蓋上。
「哎呀,我的乖女兒呀」老鴇湊到跟前,笑得臉上的粉直往下掉,「別裝病了,木村先生有急事,已經走了。」
怡春依舊不回頭,害怕是在騙她。老鴇又說道:「有個豪客來開盤子,一下子就是五十塊錢的大手筆,指名要見你呢他說了,只坐着聊聊天,說說話。」
當時,一般開盤子都是兩塊、五塊,十塊錢以上的就很少了。五十塊錢的盤子,在老鴇和夥計眼中那真是罕見的豪舉了。
怡春緩緩坐起,冷嘲道:「媽媽又賺了一筆呢,日本人走了,我再不接客,倒真是不識抬舉了。你讓客人呆會兒進來吧,我梳一下頭。」
「好,好。」老鴇賺了錢,笑逐顏開,「那位客人脾氣很好,笑眯眯的樣子,你好好伺候,興許還能得賞錢呢」
過了一會兒,黃曆「笑眯眯」地走了進來,這個塑膠面具便是如此造型,與那個刀疤臉正好形成了對比。
照例是沒有營養的客套話,怡春已經辨不出這個曾經來過的客人。呆了一會兒,黃曆慢慢將話題轉到了曲旭東的身上。
「曲局長啊——」怡春有些鄙夷地說道:「那可是大忙人,並不常來。先生找他有什麼事情嗎?」
「聽說他和日本人關係很好,我呢,想在政府里謀個差事,可惜找不到門路。」黃曆象每個鑽頭覓縫想當漢奸的人一樣,根本不把這當成一件醜事,笑眯眯地說道:「如果怡春姑娘肯幫忙,我必有重謝。」
「我和曲局長並不熟悉,恐怕愛莫能助。」怡春心中厭惡,不冷不熱地拒絕了,當時想當漢奸的人並不少,有很多北洋政府或國民黨時代的大官都想在日本人手下吃碗殘羹剩飯,這種事情怡春見得多了,都想着從女人身上打主意,接近或討好某某人。
黃曆見她冷淡,也不以為意,繼續巧妙地探聽着曲旭東的行蹤規律,怡春雖然心中不悅,但也不好冷了場子,有一句沒一句地應着。
「含春姑娘不在這裏了?是從良了,還是——」黃曆在中間也穿插着別的話題,想到了和他開過房的那個姑娘,便隨口問道。
「她——」怡春神色黯淡了一下,低沉地說道:「她得了病,被轉賣出去了。」
黃曆明白其中的意思,定是被賣到下等ji院,那裏條件更加惡劣,他輕輕搖了搖頭,嘆息道:「那可是掉進了地獄。」
怡春有些奇怪地看了黃曆一眼,嘆了口氣,說道:「她固然是生活在地獄裏,而象我這樣,也僅僅是略上一層的地獄而已。都說地獄有十八層,含春是在最下面,我便是在第十七層,比她又能好到哪去?」
黃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怡春,這個女人倒是心裏清楚,不象某些ji女被迷惑了本性,忘記了她們精神、**各個方面受到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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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平津狼煙第六十八章怡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