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這又是怎麼回事?想來想去不明就裏,他只得命人將人請進來,然而,王黼一見面的舉動卻讓他嚇了一條。
「童帥救我!」
這……這是怎麼回事!
眼見得王黼一進來便一頭撲在地上,童貫頓時完完全全傻了。別說王黼還是朝廷官員,就是一個剛剛獲得功名的士子,只怕也不會做出這種模樣來。所幸僕人剛剛將王黼引進門就走了,這一幕也沒有別人看見,他慌忙上前把人攙扶了起來,和顏悅色地問道:「王大人,你這是何故,若是有事不妨直說,你我同僚一場,兼且又有不淺的交情,只要我能夠幫你的,必定不會推辭。」
對於童貫的這種承諾,王黼卻不敢盡信,落座之後依舊是愁眉苦臉,但一雙眼睛卻在用餘光掃視童貫的表情。見對方似乎也有煩心事,他便將今晚在蔡府的所見所聞全都倒了出來,末了才嘆道:「看蔡學士的樣子,指不定是真的被人抓住了把柄,我倚靠蔡學士再三舉薦方才能夠獲得官職,只怕別人早就恨上了我。只可嘆我一心為君為國,卻是跟錯了人,唉!」
為君為國而不是為國為君,這中間地差別就大了。童貫雖然是內侍,卻不像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粗,詩書文采不咋的,但揣摩人心卻是得心應手。此時忖度王黼來意,他的心中猛地躥上了一個念頭——莫不是這一位今天是特意來投靠自己的?
這個念頭讓他心中怦怦直跳,畢竟,他童貫不是聖賢,最希望的就是別人看得起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在外面昂首挺胸。儘管在西北的時候下頭軍士和不少將領都會尊稱他一聲童帥,儘管如今回朝之後殿帥府一眾軍官沒有看不起他的,但問題在於,他這個閹宦身份已經成了他最大地阻礙,但凡有點骨氣的人,都不會來趨附他。再加上如今朝中山頭林立,投靠誰只怕都比投靠他強,因此和他走得近的人不是沒有,要說投靠卻是沒有半個。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謹慎:「王大人,此事如今不過是捕風捉影,究竟是什麼事你都不知道,又何必如此記掛在心?」一想到發生這種事而蔡攸根本沒有想到通知自己,他就忍不住冷笑連連,心中卻異常快意,「蔡學士即便在聖上面前推薦了你,那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麼大過,更沒有因為舉主而怪罪你的道理。聖上為人向來是非分明,你不必擔心。」
王黼卻不會因為童貫的幾句安慰而心中放鬆,一想到自己還往童貫這裏送了那些東西,他只感到頭也大了。換成蔡攸位子穩的時候,那麼童貫看在他是蔡攸心腹,前途正好,兩個人還有互相合作的可能,但現在只怕對方倒手賣了自己的可能都有。一想到那無限好的仕途,再想想一旦落馬貶謫後的無限苦楚,他猛地把心一橫,打定了最後的主意。
「在聞知童帥風範之前,對於閹宦兩個字,我向來不齒得很,但自從結識童帥之後,我觀感大變。試問天下真英雄,又有幾個能如童帥這般建了不世功業?」見童貫面有得色,他知道自己這番話說到了點子上,立刻趁熱打鐵地又巧舌如簧道,「我父親生來多病,自小我讀書習字都是自塾中學習,人家說嚴父慈母,我卻只得慈母不得嚴父,因此一直引以為憾。童帥如今膝下空虛,若是願意……」
這話不用再說,童貫就已經徹底明白了下頭的用意,但即便如此,他卻實在難以相信。大宋朝不是沒有閹宦建立過大功的,就像他師傅李憲當年,何嘗不是軍功赫赫?但是,文臣從來就看不起他們這些殘缺不全的宦官,一有機會便會爭相彈劾,因此李憲的暮年淒涼得很。而現如今,一個正牌子進士出身的官員在自己面前這樣大拍馬屁,甚至還流露出要拜在自己膝下的意思,這着實太令人驚嘆了!
不管他曾經存有怎樣的戒心,不論他對王黼這個人曾有過怎樣的惡感,但是這個時候,他確確實實有些心動了。倘若他如今真的是權傾天下,那麼這樣一件事算不了什麼,可現如今他雖然寵信正好,但還沒有到那種地步,一言九鼎更不可能。此人能夠不顧坊間風評而做出這樣的決定,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這是一個當斷則斷的人,若是用得好,於他童貫是極其有利的。因為那是一個文官,一個太祖立國的時候就允諾與之治天下的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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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為前途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