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就是為了給我父親還債,至少在他們的眼中是如此的。
如果說我和別人有一些不同,那麼就是我胸口有一枚「銅錢」大小的胎記,這是一出生就有的。除了這些,我四肢健全,頭腦不算笨拙,六歲就知道偷看鄰居大姐姐洗澡,八歲那年還差點放火燒了伯伯家的屋子……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這句話在我小時候經常聽,說話的就是那個給我取名的人,他叫查文斌。大概在我兩三歲的時候,他就經常會來我家,聽說他和我父親交好,有着很深的感情,不過那也僅僅是在過去,因為我父親對於他們的過去已經忘記的一乾二淨。
我的出生是在父親死而復生後的第二年,因為家中出現了這樣的事,奶奶忙着要給他張羅一門親事,在農村里,這也叫做沖喜。父親當年也是一號人物,上過山下過鄉,踏着改革的步伐南下做過幾年倒爺,二十出頭的年紀就是遠近聞名的萬元戶,這在那個年代是非常榮耀的。因為那次事情過後,父親失去了記憶,他甚至一度不知道自己是誰,好在人不傻,經過一年多的調理,逐漸開始恢復了一些元氣。
我的祖上,大概是太爺爺那一輩也信奉風水,到了我爺爺那一輩就開始走起了無神論,可到了我這一輩,家中重新擺起了案頭,原本從不信神鬼的爺爺也開始燒香拜神。都是因為我的父親。
有這樣一個說法:父親的魂都已經到了陰間了,是那個叫查文斌的道士從閻王手裏把他搶回來的。可是那生死簿上已經把「夏憶」的陽壽給了解了,閻王也改不了,這命是天生的,於是他們就想了一個法子,再弄一個「夏憶」出來給閻王那交差。而且這個「夏憶」和原本的老「夏憶」還得是有淵源的,於是他的兒子,也就是「我」就成了那個替死鬼。
還有一個說法是:我父親雖然魂是給找回來了,可終究還是丟了一魂,於是失去了記憶,活在這世上就等同是行屍走肉。而他丟掉的那個魂又重新投胎了,投胎到了「我」身上,於是「我」才是真正的那個「夏憶」。總之,這兩種說法都是村里人流傳的,各有各的依據,各有各的道理,反正總之一條:似乎我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是個悲劇。
藥幾乎就是陪伴着我整個童年的零食,醫院和家中的時間大概各自一半。我吃過各種偏方,什麼麻雀的膽、什麼爐灰里的蟲子,總之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總是會在大人的各種哄騙中被塞進我的嘴巴。除此之外,每天我還要喝下去一碗黑乎乎的符湯:一種黃色的紙上用硃砂寫的符文,然後燒成會後伴着水。
他們說我和我父親之間是同一條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是我對我父親和一般的孩童沒有二樣,我畏懼他,而他也很少和我講話,只是會遠遠的看着我。小時候更多的,我是在母親的背上度過,對於「父親」這兩個字,我的理解只是那個背影高大需要追逐一輩子的對象。
因為我的身世,因為那些流言蜚語。我也和別人幹過仗,我身子弱,基本都是慘敗,就算是看見被人按在地上揍,我的父親也只是會冷冷的看着我。
而查文斌不同,每次他來我就知道意味着好吃的東西來了,他有一雙兒女,可我從沒見過他的夫人,聽說他的夫人還曾經在我家住過。而他能和他的夫人結合,聽說也同樣是拜我父親所賜。
關於他們的故事有很多,太多的線索和零散的過去我只是在不同人的口中得知,一一的將他們拼湊起來,使得它看着像是一個完整的故事。有些荒誕,有些傳奇,有些和別人不同。
「我們每個人都要經歷一次生死,你父親不例外,我也不會例外,我們五個人都是,和你一樣,從一出生開始這就是我們的命運。」這是查文斌告訴我的,他大概是這五個人里最後一個經歷的。老一代的「夏憶」在冰冷的洞穴中慢慢倒去,至今那仍然是一團迷霧,究竟是誰在說謊?那張泛黃的照片上有四個模樣青澀的年輕人,他們的打扮有着特殊的時代烙印,其中一個和我有一般相似,那個人便是我的父親。如今這四個人都各自命運不同,而查文斌的口中還有第五個人的存在,聽說那個叫葉秋的男人是一個謎一般的人,我從未見過他,可他卻一直在我的記憶里。
故事就從這張照片說起吧,聽說就是因為這張照片讓我的父親,也就是老一代的「夏憶」差點命喪黃泉……
第一章:新老「夏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