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安門外金魚胡同的安國長公主府從外頭看並不十分奢嘩,但只要走進入了那高高的灰牆,便會發現這裏頭除卻工部營建公主府時必得有的前廳中堂後堂,最引人矚目的男女主人在那和諧的幾十年婚姻之外,彼此卻都是極有個性的人。
比如說,這裏的女主人搬進來之後第一件事整修的就是武庫和演武場,緊跟着,多達二三十人的戎裝女侍衛穿行於內院中,那紅粉英姿便成了一道最美麗的風景線。再比如說,此間男主人性情爽朗,府邸中雖不曾有歌舞班子,接待同僚下屬以及友人時,興之所至也會如平常官員一般出條子從教坊叫上一班歌舞伎來,宴飲之間甚至還有不少詩詞傳於坊間,長公主殿下竟然並無微詞;更比如說,長公主府這一回把**府薦來的奶媽全都回絕了,據打聽來的消息說,竟是長公主親自哺乳。
這天,好容易熬完了坐月子的安國長公主爽爽快快洗了個澡之後,終於得以走出了屋子。站在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那火辣辣大太陽底下,她竟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大懶腰,仰頭眯縫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那湛藍的天空,隨即才長長吁了一口氣。
「憋死我了!」
一旁的趙媽媽聽了這句話,即使見怪不怪,也險些笑出了聲,隨即就快步上前道:「長公主,這太陽毒,還走進屋子吧。再說,陽哥兒身邊也離不得您。
「進什麼屋子,剛剛才給他餵了奶,這麼一會兒功夫總不至於又餓了,餓了也先忍忍,他不至於那麼嬌氣!好容易才熬過這段日子,讓我多在外頭走走。」安國長公主卻根本不聽這勸說,又活動了兩下手腳,這才自顧自地說,「這會兒陳衍那小子應該在演武場吧?這都一個月沒見他了,怪想念的,我去瞧瞧他這些日子有什麼長進。」
見安國長公主竟是就這麼徑直往外走去」趙媽媽掃了一眼那幾個目瞪口呆的媽媽和丫頭,連忙打發人追上安國長公主,自己則是疾步回房看孩子。然而,到那小床邊上一看」她就發現那胖墩墩的小傢伙正含着手指睡得香甜,乍一看根本不知道之前哭鬧起來驚天動地。
「這孩子……真是哪兒都像長公主……」
演武場中,陳衍伏在疾馳的坐騎身上,竭力壓下身子」雙手死死抓着韁繩不敢絲毫放鬆。他原本以為自己的騎術已經不錯了,甚至已經練起了馳射,可卻沒想到這平素穩重的坐騎突然發瘋似的放開速度來竟是這般風馳電掣。要不是耳畔還傳來了那個教引家將的高聲叱喝,平日的習慣使得身體已經會自動採取反應,他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從馬上跌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一陣連續的呼哨使得那駿馬漸漸放慢了速度,他才感覺到了嗓子眼的心慢慢落下了實地,剛剛幾乎只能睜開一條縫的眼睛也總算是打開了。
即便如此」下了實地的他仍然是連站都站不穩。扶着那隻堅實的手大口大口喘了好一陣子的氣,又放開來撐着膝蓋放鬆了好一陣子,他才總算是站直了腰。一抬頭看見那教引家將身後,赫然站着一個熟悉的人影,他不禁眨了眨眼睛,又拿手去使勁揉了揉,這才一溜煙跑上前去。
「師傅,您出來了」,「怎麼說話的?」,安國長公主看着那滿頭大汗的小傢伙,順手就遞過了帕子去,「看你這灰頭土臉的狼狽樣子,先擦擦汗再說話!」等到陳衍笑嘻嘻地解了帕子去胡亂在臉上擦抹了起來,她忍不住就教訓道,「弄你剛剛在馬背上的緊張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頭一次騎馬。腰背不要那麼僵硬,手不要死死拉着韁繩,尤其是這兒……」
陳衍一面聽一面胡亂點頭,可當屁股上傳來啪的一記聲音時,那種痛感卻讓他蹭的一下反應了過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往旁邊一竄,正苦着臉抬起頭時,就見安國長公主右手輕輕用馬鞭敲了敲自己的左手:「以後記住,真正疾馳的時候,屁股不要坐實在馬鞍上。雖說你以後就未必真的會上陣打仗,但這些都是基本功,真正危急的時候,哪怕是一匹光溜溜沒有轡頭馬鞍和馬鐙的馬,為了保命,你也得翻身騎上去!」
「是,師傅,我明白了!」陳衍聽着聽着,就丟下了那可憐巴巴的面孔,認認真真答應了一聲,等看到安國長公主把馬鞭丟給了一旁的教引家將,他這才挪上前去。先是一五一十報說了自己這些天的學習狀況,隨即才小聲說,「前幾天和韓先生開始學《大楚地理志》,師傅,您這
第四百一十六章嘆紅顏